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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塔纳驶出市区……
举目望去,但见一排排小平房,白雪压檐,烟囱林立,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煤烟。
拐进了一条泥泞的小路,车子在狭窄的路面前行……四周搭建着各式的“违章”建筑,有土建的小仓库,也有砖垒的小厨房,胡同里孩子哭老婆叫的,一看就是个“不安生”的地方。
轿车勉强停到了一处院外,单扇的黑漆门,门上也没个什么特殊的标记……
三个人推开院门,缓步而入……四下一瞧,院子不大,两间瓦房,墙边码着煤坯柴火,虽说是城郊,条件还没白常喜家里宽敞呢。
常红艳年龄大些,做事儿也喜欢出头,直接奔着屋子就去了,边走边嚷着,“秦一剪?在家吗?”
“哎!来了!”屋里一声答应,门帘一挑,出来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肤色偏白,虽算不上美,眉眼倒也清秀,两条黝黑的麻花辫垂至腰际,身材清瘦,神态腼腆,“是常姐啊?快进屋,我姥爷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方一诺为人和善,向着那女孩儿一笑,“楚小蛮,给你介绍个新客人,这位姓白,也想在你们家定几件衣服!”
“嗯呐!快进屋!”楚小蛮将身子让到了一边,嘴里还不听的念叨,“多亏了你们照顾我家的生意,要不然……”
白天儿也没工夫听她说完,借着她们几个人寒暄的空儿,将屋子里看了个遍……进门就是“工作间”,墙角立了张单人床,靠窗摆着裁剪台,上面布条线头俱全,门边是台老式缝纫机,还是美国胜家牌的古董机,1930年的,虽然已经乌黑发旧,机头、机架、面板等却是配件齐全,就连机身上的铜皮商标也完好损……这个东西要是放到现代,收藏的价值可就高了!
再往里间一瞄,是间不大的卧室,靠墙摆了张双人床,地上堆着些零散的布料,纽扣卷尺,零零碎碎的缝纫用品多不胜数……
她在工作台上随手翻了翻,再扭头向着楚小蛮,“你们家都是手工做活儿?怎么不用缝纫机?”
楚小蛮有些惊讶,“你才看一眼,就知道我们不用机器?你懂裁剪?”
懂裁剪?
别说是这么个小作坊了……
就算是一间几百人的成衣厂,她一打眼儿,也能看出里面的门道儿,“算懂吧!我也喜欢做衣服!”
楚小蛮低着头,双手下意识地摆弄着衣角,“咱们家活儿不多,缝纫机有点儿旧了,也没……呃,换!反正我手脚快!我姥爷裁剪我就做!”
听话音,他们是换不起新的缝纫机……
裁缝没有合手的机器,就像是木匠没有斧锤……连吃饭的家伙式儿都买不起?
看来,他们家也是够困难的!
白天儿眯起了眼睛……凭着她多年的经验,只要肯谈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忽听得房门一响,接着,冷风顺着开启的门缝灌入,进来一位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只见他面色发黄,脊背由于劳碌已经略显佝偻,一双手却保养得极为细白。
那人一见屋里的女孩儿,就笑了,虽是低着头,眸子里却藏着见惯了世面的沉稳,说话的声音不大,带着几许江南的软柔,“常姑娘来了?小方也在啊?”
再一扫白天儿,“这位姑娘没见过呢?贵姓啊?”
还没等她说话呢,院子里就稀里划拉的一顿乱响,伴着凄厉的尖叫哭嚷,方一诺扒着窗口张望,“哎呀,楚小蛮,那个是你妈妈吧?”
老秦头不用看也清楚外面是怎么回事,一跺脚,直接在门后抄起把通火用的炉勾子,发狠似的冲了出去,众女孩儿在后面紧跟着。
到了门外一瞧,五六个穿着喇叭裤蓝大衣的半大小子,正在院子里砸东西呢,煤垛后藏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细瞧之下,眉眼像极了秦一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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