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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只好迎了出来,施礼道:“有劳元翁。”
徐阶挥手让左右退去,他和高拱一同走进室内,隔几坐下,开口道:“新郑,不必计较。国朝的宰辅,谁免得了言官的论劾呢?”
“我是无所谓,只是言官论劾,得有底线,不能深文周纳存置人死地之心。”高拱愤然道。
“呵呵,新郑想多了!”徐阶道,“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夫看后只是一笑而已。海瑞骂皇上,皇上发雷霆之怒,老夫也调息了,何况这些小事?老夫不会允许伤害到新郑。老夫也想处分胡应嘉,但若处分他,必有科道站出来为他说话,反而把事体闹大了,刻下圣躬不豫,闹出事来,对新郑更不利。”
“处分不处分胡应嘉,我不便置喙,也无关大局。”高拱淡然道,“这几天,我闭门反思入阁半年多来的所言所行,也觉有失当之处。思维再三,有几句话欲向元翁陈之。”
“喔?”徐阶露出惊讶的表情,“新郑,都是为了国事嘛,老夫岂不体谅?”
“元翁,此后元翁欲做之事,我高某不再置喙。”高拱以诚恳的语调说,“也请元翁对我主张的一二事,予以支持,至少不阻拦。”
徐阶沉吟良久,说:“请新郑明言。”
高拱道:“元翁,北边情势严峻,虏酋俺答在板升筑城建殿,边民逃板升者日增,防御压力甚大。刻下国库空虚,民力已竭,防御北虏已捉襟见肘,况两广、东南乎?从大局通盘考量,为北边计,为财用计,为东南绅民生计计,开海禁,是时下最佳选择!”
“不能再等等?”徐阶问。
“皇上不豫,内阁主政,当有所作为。”高拱说。
徐阶捻着胡须,沉吟道:“恐科道群起反对,不好收场吧?”
高拱道:“元翁,位在中枢者,明知举措利大局、利生民,不能因为忌惮物议而缩手缩脚。”
徐阶眯起双目,沉吟良久:“新郑,开海禁事,老夫不反对,若新郑坚持,不妨试试看吧!”
高拱感激地抱拳致谢,又道:“元翁,有句话,说出来可能是死罪,但既为辅臣,也不能不说。历来君王事,都要有所准备,按例,内阁要秘密起草遗诏,如在遗诏里把开海禁之事写进去,此事可成。”
徐阶露出惊恐的神情,摆手道:“喔!新郑,说不得。今上不比列祖列宗,今上是相信长生不老的,内阁岂敢预为拟遗诏?若走漏风声,吾辈死无葬身之地矣!”
“怎么可能走漏风声?”高拱争辩说,“身为阁臣,这个规矩都不守,那还配做阁臣吗?!”
“新郑,此话题到此为止!”徐阶说着,起身告辞,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新郑,近日东厂密奏,言许多妖寇潜入京城,皇上已密令锦衣卫并京营官军秘密搜捕,已搜捕多日,却一无所获,敝宅已雇武键士备非常,新郑也要多加小心。”
高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徐阶一走,他即吩咐书办:“明日我到文渊阁轮直,让礼部司务李贽去见我。”
徐阶回到直庐,召书办姚旷到内室,吩咐说:“你去翰林院,知会张叔大,今日入亥时到直庐来见。”
天寒地冻的时节,深更半夜来见,好像偷偷摸摸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姚旷以为听错了,问:“亥时?”
“亥时!”徐阶重复说,又叮嘱道,“不许走漏风声!”
作者维衡说:提醒大家,不同身份的人,对同一个人、同一件物,称呼不同。比如,太监对公文,叫文书;外臣则一般不这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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