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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期而至,我们回到她那狭窄却不失温馨的卧室,开始我们青春荒年中的晚餐。
她把火盆点燃,红泥黑炭,照亮了寒山中的落寞。她在炉上煨鱼汤,做饭菜,我呆看其身影娉婷,利索地打点着那些青葱白蒜。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画面,更让人渴望生活呢?——我想起凡高某个黄昏的感叹。
她对我的感叹撇嘴一笑,微讽说:你是渴望鱼汤吧!
我深知她总是在化解我的暗示,躲躲闪闪地不接我的话题。只好解嘲地说:鱼,我之所欲也。
她智慧地调侃道:下一句,你可别说出来了啊。
我有些尴尬,也意识到不妥,急忙打住说:你做的真香啊。
她搅和着鱼汤,温婉地劝我:临渊羡鱼,莫若退而结网。我看你还是该重新再考个研究生了,出去吧,这儿不是你久居之地。
我苦笑叹息:那可是临渊履薄啊。呃,我们怎么像在打禅语呀!
她会心一笑,开始盛上饭菜。
饭罢,她把桌上小炉中的余炭倒在火盆里,又加了一点炭,房间更加暖和了。整个小镇的灯火相继熄灭,只剩下几只村犬偶尔在外面传来低吠。
她低语,秋深了,夜气寒,烤烤火吧!
外面划过几道闪电,渐雨起来。她的窗外是供销社的后院,种植着一些药材和闲花。雨水打在那些叶面上,窸窸窣窣地如歌如泣,更衬托出屋里的静寂了。
又是一年秋将尽,听风听雨到天明。我想起我曾经的诗句。
她打趣说,你是不是又多愁善感了,诗人!
我说这小半年,真是让我懂得了许多!感觉自己忽然就长大了似的。
她嗔笑说,你还记得初中时,咱俩同桌,你画线而治吗?其实你那时真坏!
我坏吗?那时男同学都这样,我敢不表明立场么?
她托腮仰头想想说,嗯,比起来,你也不算太坏。
我故意挑逗说,那你记得我一点好么?
哪知道她忽然严肃起来,低语感叹记得。
我其实自己真不知道,急忙追问哪一点。
她转眼又支吾其词说:反正有,只是忘了。
我笑道:记得又忘了,这是什么逻辑?你就好歹表扬我一回嘛!
她忽然低头脸红地说:那是打倒“四人帮”后,学校组织我们参加批斗我爸的大会,同学们都使劲喊打倒我爸的口号,并盯着我看。只有你,只跟着举手臂,却不喊,我知道你心善,当时我挺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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