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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别激动,小心被祖父祖母听见。”杜锦宁小声提醒,又拉了拉陈氏,示意她躺下。
陈氏这才又躺了下去。
杜锦宁道:“这是他们这样说,我又不这么想,娘您别急。”安抚了陈氏一句,她这才又道,“娘您难道就不想为几个姐姐的亲事做主,我生病的时候手里能有钱看病?大姐这桩婚事要退掉,但她总得出嫁,难道您就不想为她准备点嫁妆?”
这些话真是戳中了陈氏的心。她流着泪道:“想,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
“要是不分家,咱们家就一直得过这样的日子,大姐今儿个也说了,即便退了孟家的亲事,祖父祖母也不会给她订好亲事的。我想让大姐过好日子。娘,咱们不为他们作牛作马上,跟他们分开过吧,好不好?”
黑暗里,陈氏苦笑了一下:“你这真是孩子话。父母在,不分家,这是祖训。而且律令上说了,男丁得十二岁才能立户(架空,作者就是这片时空的神,规矩由俺定,大家莫打我)。即便咱们想分出去,没有立户,你祖父祖母想要作主你大姐的婚事,照样可以;咱们赚的每一文钱,他们都有资格来要。再者,分了家,咱们住哪?去哪里找田地来种?莫非你还指望着你祖父会分你几亩田不成?收成之前一家子的口粮呢?种子、牛、耕田的犁耙等家什呢?咱们手头一文钱都没有,分家出去,就擎等着饿死吧。”
杜锦宁摸了摸下巴。她之前确实想得太简单了,她没想到十二岁才能立户,而且钱和粮食,她还能想办法凭本事赚回来;可房子是大开销,她可没有信心能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钱。
看来,还是先赚钱,才能想别的。只是这大姐的亲事……
她道:“明儿个我找伯祖父商量商量。至少,先把大姐的亲事给退掉。”
陈氏点点头:“也只有你伯祖父能帮咱们了。”
杜锦宁是个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相信杜家三房在她的筹划下,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后。所以心里有了成算,她便放下心思,沉沉地睡了过去,倒是陈氏,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日杜锦宁睁开眼时,陈氏和三个姐姐已去田里了,床上的桌上,倒扣着的碗里装着一碗白米粥,还有半碟子咸菜。她起身到灶间洗漱了,回来把粥吃了,复又躺回了床上。
她心里着急,希望早些改变现状,但今天却无可奈何。昨日装病装得太过,今天要是跑出去,被村里人看见了,怕是会心里起疑。她还得在家里躺上一两天,才能行动。
好不容易挨到天快黑时,陈氏她们回来,杜锦宁把衣服穿好,走到外面,对正准备做饭的杜方菲道:“大姐,你陪我去一趟伯祖父家。”
事涉自己,昨晚杜方菲又岂能睡安稳?牛棚里外间相隔的就是薄薄的木板,陈氏和杜锦宁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里。此时看到杜锦宁矮矮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还是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却要为自己操心,杜方菲心里酸涩的不行。
昨晚的话杜方苓也听见的,闻言连忙催杜方菲道:“大姐,你快去吧,我来做饭。”说着从杜方菲手里拿过铁锅,催着杜方菲赶紧走。
陈氏也道:“你好生去求一求你伯祖父,没准他能让你祖父把亲事给退掉。”
杜方菲自然也是不愿意嫁给孟强的。她擦了擦手:“好,就去。”说着上前扶住杜锦宁,“宁哥儿趴大姐背上来吧,大姐背你过去。”
“就是,叫你大姐背你。”陈氏也道。
“我能走,不用背。大姐累一天了,该歇歇。”杜锦宁说着,率先往门口走去。
见杜锦宁如此懂事,杜方菲又心酸又心疼,赶紧上前扶住她,一起出了门。
一出门,两人就看到牛氏黑着个脸站在院子里。见杜锦宁出来,她打量了她两眼,问杜方菲道:“你们去哪儿?”
“我……”杜方菲有些慌乱。要是被牛氏知道她们去隔壁求助,还不知要如何对待她们呢。
杜锦宁却是不怕,坦然道:“伯祖父叫我们过去一趟。”
杜寅生的屋子就在隔壁。就是她们不说,牛氏也能看见,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牛氏的脸越发黑了。她阴恻恻地盯着杜锦宁好一会儿,见她竟然没再理自己,兀自往前走,不由气急。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用过去了,你们的住处,我给你们换。”说着指着杜锦程住的那间屋子,“程哥儿的东西我收拾妥当了,往后你们娘儿四口就住那间。宁哥儿大了,不能再跟你们住,就跟寿哥儿块一间屋子吧。”
杜锦宁听着这话,心里奇怪之余,也听出了些许端倪。
看来是杜寅生发了话,让杜辰生和牛氏对他们好点,才有了昨晚的两斤米、今天的好房子。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她望着牛氏道:“祖母,那我大姐的婚事……”
这桩婚事却是牛氏的逆鳞,她就像那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跳起来:“婚事既定了,哪有退婚的道理?一个姑娘家,要是被退了婚,哪里还嫁得出去?那孟家有什么不好?二十来亩田地,高屋大瓦,又只得孟强一个独子。菲姐儿你嫁过去,就是个少奶奶,那孟婆子可跟我说了,不让你下地,只在家里做些针线就可以。这样的好亲事,别人求还求不过来,你倒还想退?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要人供着你呐?”
杜锦宁的脸沉了下来。
她不知道牛氏这老婆子叫她们搬房子是谁的主意,但她能肯定的是,昨日杜辰生绝对受到了来自杜寅生和村里人的舆论压力,才有了昨儿晚上的两斤白米、今儿个的房子。但于她而言,现在吃的差点也不打紧,搬不搬房子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大姐的婚事。要是大姐的婚事不退,别的都是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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