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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梦露出无语凝噎状。
顾璨会心一笑。
记忆中,在家乡那还会儿,陈平安好像从没有跟谁撂过狠话。
陈平安望向韩俏色,以眼神询问一事,这么一号危险人物跟在顾璨身边,当真合适?
韩俏色说道:“子午梦先后立了两个誓言,有师兄把关,肯定出不了纰漏。”
只要是真正关心顾璨的人,韩俏色都愿意跟他做朋友。
所以韩俏色主动与陈平安敬酒,陈平安喝过酒,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作罢。
就怕郑居中有意将子午梦当做一块砥砺顾璨道心的磨刀石,故而早晚有一天,会有大苦头等着顾璨,而且任由顾璨如何未雨绸缪,不管何等思虑细密,试图早做准备,都没用。简而言之,郑居中越是重视顾璨这个嫡传,那么顾璨的修行路,就肯定不会如何顺遂了。
在这种事上,给崔瀺当师弟的陈平安,确实很有发言权。
可既然顾璨如今已经是白帝城谱牒修士,陈平安就得遵守约定俗成的山中规矩,不宜多嘴。
其实陈平安更怕画蛇添足,让郑居中加重“筹码”,再额外压一压顾璨的道心。
子午梦一脸惊恐模样,不似作伪。
女修内心翻江倒海,我什么时候见过郑居中了?!
顾璨说道:“我们一行人在蛮荒天下那边,之所以能够脱离困局,主要是靠曹慈,必须承认数他功劳最多,至少占了一半,我只是在收尾的时候,误打误撞,无意间想起师父的一句提醒,才能够帮上曹慈一点小忙,侥幸打破了相持不下的均势。”
子午梦听到这里,心有余悸。
置身于一座天时地利皆无的阵法天地内,战场上临时破境、有武运傍身的曹慈,最终递出好似可以开天辟地的一拳,恰好拳指挡路在前的子午梦。
陈平安点头道:“郑先生思若有神,心思若神。”
在青萍剑宗的那座长春-洞天道场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幽居山中修行问道的陈平安,曾经有过一个极为胆大的推衍和假设,假设自己有朝一日,跻身了十四境,会有哪几位可能会起大道之争的假想敌。
假想敌中,不敢有郑。
韩俏色略带几分教训和埋怨的语气,道:“小璨,偌大一桩壮举,天大的功劳,你别说得这么轻巧。如果不是你,许愿和那位龙虎山小天师,还有纯青,他们仨根本没办法活着离开蛮荒天下。”
陈平安其实先前在陆沉那边,就已经听说过那场狭路相逢的大致过程,连同顾璨拐来子午梦一事,都是清楚的。
顾璨笑道:“归功于那兜一直如同鸡肋的家乡槐叶。幸好赵,许,曹,都是常见的姓氏。”
年幼离乡之前,就在那条泥瓶巷,黝黑消瘦的草鞋少年,曾经私底下叮嘱过小鼻涕虫,一定要藏好那兜槐叶。
陈平安却岔开话题,问道:“听说你跟曹慈打了一架?”
顾璨点点头,轻描淡写一句,“好玩而已。”
陈平安问道:“曹慈不但跻身了止境神到一层,还递出了十一境的开道一拳?”
顾璨点头说道:“为了帮我们开道,曹慈配合姜尚真的本命飞剑,他递出了不符合自身境界的一拳,受伤不轻。”
陈平安皱眉问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顾璨答道:“我事后问过曹慈,他亲口说不会。”
陈平安松了口气。
以曹慈的性格,只要他愿意开口,肯定只会有一说一。
虽说文庙一别,自己从止境归真一层跌为气盛,曹慈却从止境一层跻身神到,就此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
哪怕极有可能双方距离会越拉越开,再难并肩而行,但是陈平安由衷希望曹慈在武学道路上,勇猛精进,越远越高。
即便跟不上曹慈的脚步,那是陈平安自己本事不济,也不希望曹慈因为某些意外,滞缓武道登顶脚步。
陈平安问道:“这次返回宝瓶洲,回过家了?”
顾璨摇头,一五一十照实说道:“我是在老龙城遗址那边登岸,先去了一趟书简湖,见过了师姐田湖君和黄鹂岛仲肃,听田湖君说如今的宝瓶洲,竟然还有合欢山那么个地儿,就有点好奇,结果来晚了,听说天君曹溶已经离开,我就去了趟护国真人程虔的道观,顺便还见到了灵飞宫的湘君祖师,把事情谈妥了,他们愿意割爱,换我花钱买下了合欢山地界,算我欠他们灵飞宫一个人情。”
陈平安点头道:“既然见也见过了,买也买下了,事情已了,那就别在外边晃荡了,早点回家。”
顾璨嗯了一声。
他干脆脱了靴子,盘腿而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酒水,眼神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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