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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你是没看到…”赵华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翁家捧着她,祖母捧着她,连清虚观上上下下的道士都捧着她!她不过就是个天煞孤星,谁碰她谁倒霉,她也配!”
正厅油灯明亮,铺地的是长绒蟾宫折桂波斯毯,几盏油亮簇新的桐木椅很抬色,李氏头顶抹额,捂了个袖笼子,面容很憔悴,好似当真生了场大病。
赵华龄看见母亲,一下就扑了过去,哭道,“娘,我忍了整整两天!连赵华容和赵华芝那两小妇养的,也敢在我跟前说是非了,说什么…以后别人就只知道赵家有个大姑娘,不知道还有二姑娘、三姑娘…”
李氏柳眉一横,“她放肆!吕氏不过下九流出身,养得出什么好姑娘来!”
“赵檀生没来的时候,那两个任谁敢在我跟前说一二三!”赵华龄咬牙切齿,“这个宅子的主人是我爹,当家的是我娘。赵华容一个姨娘生的种,赵檀生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我们出的钱!?她有本事,就滚出去呀,看她还活得了活不了!”
李氏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气从胸膛中腾腾地向上冒。
王妈妈向窗外瞅了瞅,生怕有人听见了,轻声劝,“龄姐儿…”
“阿龄哪个字哪句话说错了吗!?”李氏恨道,“别说赵华容、赵檀生,就是他赵显不也是只吃我爹剩饭的狗吗!?”
王妈妈赶忙连声道,“姐儿还在这儿呢!”
李氏垂眸看了眼哭得伤心的赵华龄,心里头又酸又涩,由着王妈妈哄着赵华龄到花间歇息。王妈妈将一回来,见李氏气得抹额往外歪,又怜惜又无奈,“到底是姐儿的生身父亲,你当着姐儿的面说这些话,不怕姐儿年轻不懂事,在她老子跟前,也竹筒倒豆子把话全给原原本本捅出来吗?”
“难道我说错了吗?”李氏冷笑一声,“我遇到赵显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举人,每个月拿着从广阳府寄来的五钱银子过活!国子监的人笑他笔筒都洗黑了也舍不得换,我二话不说拿了两个月月钱去竹叶斋定了一支笔洗给他送去!”
“他要殿试了,是我爹带着他拎起礼,一家门一家门地摆放!”
“没了我,他赵显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他就是广阳府的穷小子!”
李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手心生疼,“妈妈,你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他说我病了,把我给禁了足!阿龄是他亲生姑娘呀,这么多年,他跟阿龄和和气气说过一句话没有?老夫人别的不敢说我,就只一条,我没有儿子!你看见过祭祠堂的时候,老夫人的眼神没有?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我没儿子,是谁的错?他日日都不宿在我这里,我和谁生儿子去…”
李氏气着气着,眼眶红了一大半。
王妈妈看得心疼。
这么多年了,李氏爱了恨,恨了爱,纠纠缠缠地绑着捆着赵显不放手,爱赵显的时候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给他,恨赵显的时候恨不得拿把刀插进赵显的胸口。
可惜,这所有的纠缠都只是独角戏。
台子上只有一个人越来越疯癫。
王妈妈轻声一叹。
“白九娘那个贱人死了都不放过我,”李氏眯了眯眼睛,目光迷离,“她是死了,可她让她的女儿来折磨我和阿龄,她让她的女儿来抢走阿显的关注…我要请长春道长做个法,把白九娘的生辰八字钉到井盖上去,让她一辈子也翻不了身!让她的后辈也一辈子翻不了身!”
李氏语气阴冷,王妈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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