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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鬼子还真够不要脸的!”张韬听了姜田的汇报,由衷的感叹起日本人的天性。
“他们一直都是这个德行,关键是现在的我们没有能力武力收回琉球,所以他们才敢这么嚣张,为了计划的顺利施行,我们这次是不是就认了?”
张韬冷笑一声:“想什么呢?他们求咱们,凭什么还让我吃亏?”
“可是……”姜田搔搔头皮:“如果不扶植这些反对派,是无法制衡德川幕府的,除非我们现在能拉出一票舰队。”
“舰队嘛……也不是没有!”张韬很肯定的说:“郑森那小子可还闲着没事干呢,让他去欺负日本人不就行了。”
姜田两眼发直的看着自己这个前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当年郑森还是个愤青的时候,就和张韬相熟,毕竟俩人的年龄相近,又同样是忧国忧民的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只是当时的张韬已经名满天下,若不是受到关宁军与文官的排挤,也不会到南京赋闲,而郑森完全那是因为自己老爹的原因才去南京求学的。这俩人碰到一起能不擦出点火花来吗?结果就是一来二去的从酒友变成了同志,当然不是那种同志。
后来北京陷落崇祯上吊自杀,张韬潜入北方救回公主与太子,在南京成立南明临时政府,郑森本来按照历史应该是回到自家的地盘,却因为和张韬的关系不一般而留在江南考察新军,久而久之自然是对张韬的军事素养佩服不已,也想着是不是将家里的私兵也这么整合一番对鞑子开战。可是后来张韬没同意,就算是在南京战局最危险的时候,他都坚信自己一定会胜利,只是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罢了,那么为了战后便于统一全国,必须要分化瓦解郑家这个毒瘤。所以他暗中劝说郑森回家培植自己的势力,准备驱逐大员岛上的荷兰人,理由就是防止南宋的旧事重演,给自己找个海外退路。年轻的郑森不疑有他,于是急急忙忙的赶回去,组织舰队随时解放台湾。后来战局逐渐明朗,尤其是郑家借船北伐,有点英雄迟暮的郑芝龙便生了退隐的心思。再到后来朝堂上文官与军人之间的矛盾越发尖锐,郑家也不知道该支持谁,反正谁让自己能出海赚钱兼收取过路费就支持谁,结果郑森这个早就被国家民族等大义洗脑的愤青就毅然带兵出走台湾,老东西郑芝龙也存了保留一部分实力两头下注的心思没有阻止。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早就和当时的大元帅商量好了,表面上支持明室其实是为了新中国充当马前卒。为了显示出自己的立场,当年他带着舰队开拔的时候甚至发表过一篇慷慨激昂的檄文,大意就是说张韬不该罔顾先帝的旧恩而篡国。
“这么说他郑森就是你的大号卧底?”姜田听得有点目瞪口呆、
张韬摇摇头:“不太正确,至少我没能说服他放弃儒学,这小子总以为是某些和尚念歪了经,与佛祖的教诲无关。却想不通这个世界上早就不是以中华为尊了,面对着一群坚船利炮的强盗,儒家社会已经无法应对了。”
其实姜田也知道这种历史的惯性有多强大,若不是当年张韬已经威名在外,他堂堂的郑家大公子,又怎么会听你的爱国教育。他虽然在历史上同样很爱国,但他爱的是那个明朝,而不是广义上的中华,他抗清也是有着杀母之恨。这一点他没有郑芝龙那种老海盗的唯利是图,却也少了些变通。不过姜田马上就能反应过来,不是张韬碍于郑成功的名声没有绞杀,也不是因为海军还没有准备好而不动手,更不是因为扣下了郑家全族而有恃无恐。其实这是两位爱国青年当初的约定,用各自的理念来拯救祖国,就算表面上势同水火,其实都是为了扩张中华将来的海外生存空间。就算只是一部分的残余舰队,也许还不能对荷兰人造成威胁,但是灭掉萨摩藩却不成问题,而且他郑成功本来就算是割据势力,即便吃掉了琉球也和中原无关,别说是赶走日本人,哪怕你将琉球王族灭国也没关系,几十年后中原上邦一定会帮你报仇。不过到时候如果找不到国王的后裔……那你就回归宗主国的怀抱吧!具体流程可以参考朱棣征安南。
这就是个连环计,即不用担心历史上的反攻倒算,还可以将吃相难看的帽子带到郑家头上,为了微言大义以及国家的颜面郑森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当然私底下一定也给了不少好处。比如暗中的经济支持和贸易往来,用以支持郑家在台湾立足,而后经略世界。事实上三百年后的确就是这个样子,郑家正式向中原称臣投降之后,原先他们占领的岛屿全都划归了中华的版图,所以三百年后在国际历史上,中国的史学家能够理直气壮的指责欧洲国家残暴殖民史。对于自己同样占领了大量海外领土,则轻巧的用一句“归附”就解决了。这事看似可笑,但对于任何时代来说政治正确都是必要的。
眼光收回来,姜田总算是知道张韬的布局,不过等着消息传给不姓朱的国姓爷,然后郑家再组织船队出发,并且为了避免遭到台风袭击,怎么也要秋天之后才会有行动,那么现在该怎么回复日本人呢?
“这个简单,你就说朕不爽他们的狡辩,谁当日本的将军对于中华来说没有区别,若是再啰唣便不许贸易!”
“刚签完条约就毁约,咱能不能有点国际信誉?”
“你跟鬼子讲信誉?”
“至少现在的鬼子无法侵华,你恨他们的理由说出去谁能相信?而且既然要开放,前来缔约的国家只会越来越多,在咱不能统一全地球的时候,总得留个好名声吧?”
姜田的大白话说的很清楚,这个世界与他们熟知的世界不同,别看欧洲国家就是一群强盗,可毕竟人家也算是正经的国家,这国与国之间就是这么微妙。他们明明自己能互相征战几百年,可是一遇到异教徒的问题就出奇的抱团,你要是总玩仙人跳,惹急了这帮刚开始发展的愣头青,真的是能组团来和你拼命,再说中原庞大的生产力需要这些国家来消化,不然江南遍地的纺织与陶瓷业该怎么活?今后如果工业化了,那些可能出现的工业制成品该卖给谁?今后一百年的大势只能是他们欺负各地土著,然后用抢来的钱朝咱们买高级工业品,说白了就是替咱们搜刮别人的血汗,就像现在的西班牙人一样。
“那你说怎么办?”
姜田想了想,有点犹豫地说:“不如,先拖上一阵,然后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不过为了保证朝廷的面子,让他们写个认罪书,为此哪怕再多给些好处,比如送他们点刀剑什么的,等郑森夺下琉球,这萨摩藩也就不足为虑了。”
定下了琉球问题之后,张韬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也只能如此了:“海军、海军,朕要是有海军还愁天下不靖!可这海军太烧钱了,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当年那帮水耗子的津贴比老子这个陆军高!”
这话也只有姜田能听明白,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当年的国朝,如果有一直强大的海军,很多狗屁事情都不会发生了。但是当年的中国因为百废待兴,又要随时防备着北方的邻居入侵,所以没有足够的技术与金钱来打造强大的海军,等有钱了却又错过了时机,再说海军的战斗力除了体现在装备上之外,还在于人员的素质,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就能获得的。在这个时空中,虽然同样缺乏稳定的财政与尖端的造船技术,但是情况要比另一世好很多,所以现在主要的难点就在于造船与培养专业人员上。
姜田想起自己的金融改革计划,颇有些玩味的说到:“钱不是问题,只要新的货币开始流通,这天下的银子就会滚滚而来,到时候别说是打造一支亚洲第一的海军,哪怕用来征服世界都够了。”
知道内情的张韬点点头,若不是因为姜田发明了冲压机,虽然比较原始,但是依然解决了大规模低成本制币的问题,使得推行货币改革成为了可能,新货币虽然含银量比欧洲银币要高,但是因为极其难以复制的制造技术,让那些制造假币的家伙无法仿制,这样一来一直困扰着中原的货币成色问题就算是得到了解决。而且因为国家强制规定了银币的购买力,又让融化货币铸造其他器物变得无利可图,也能稳定货币发行量。接下来就是用新货币进行税收改革,无论是交税、发工资还是国家订单,全都用银币结算,商人为了方便自然也会自行改为使用新货币,这样又使得原先的火耗问题彻底消失,那种从张居正开始的灰色收入没有了,其实是降低了民间的税务负担,也就用不着搞什么火耗归公。不过一开始因为发行量太少,市面上肯定见不着过多的银币,那么地主老财们要是交税的时候使用现银,就必须折算火耗,商人用散碎的银两兑换银币的时候也要计算火耗,到时候民间的存银为了减少损失,必然会大量的向国家集中,那论万吨计的银子若是全都换成银币,仅仅是火耗折算这一项就能让国库装满白银。同时一切以标准货币结算还能推动民间物资流通,使得资本运作成为了可能,让钱真正的流通起来,而不是明朝那样变成土财们埋在院子里的银疙瘩。
张韬在找到姜田之前也在推动这种变革,只是过程较为曲折而且缓慢,他采用的办法首先是平抑物价,使老百姓的平均购买力能恢复到战前的水平,但是在主要粮食生产地的土地大多被兼并的现实之下,就只能采取向海外购买粮食这一个途径,又限于自己没有足够的运力,无法采购到足够挤垮大地主的数量,所以才只是勉强维持住了粮价,于是才有了找茬将得罪自己的人举家发配的情况,为的就是打破土地垄断,而又不会引起地主们的过多警惕。现在他不怕了,只要能就近的从日本再获得一批粮食,他有信心将全国粮价拉低到一两六至一两八,这个价位足以让江南的地主吐血,就算你还不用交税,但是卖不出粮食就换不回钱,换回的钱少了你的资产就会缩水,佃户们租种土地如果无利可图便会自行迁徙,北方的无主之地甚多而且还不用交税,失去了人口优势的江南地主们靠谁来种植那上千亩的土地?等这些家伙撑不住了,国家就出面赎买土地,或是引导他们种桑养蚕退耕还林,向着更高级的种植业发展。然后逐渐减少粮食进口保护自耕农就行了。这套宏观调控的手段使出来,足以摧毁延续了几千年的小农经济,并且促进人口流动破坏乡村中的氏族统治。只是这套办法耗费的时间比较长,要有足够的政策连续性与继承性,否则很容易搞砸。
本来还有一丝高兴的张韬又摇了摇头:“没有十几年的光景,是无法恢复长江以北的生产力了,保守估计也要等二十年才能看见成效,五十年后能看见工业革命都算是进展神速。”
姜田也知道这是最乐观的估计,而且还是从现在开始培养基层官员的情况下的最乐观的想象,毕竟你将县级以下的士绅都取缔了,总要有行政管理人员进行填充吧?可庞大的国土决定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哪怕忽略变得地广人稀的北方,仅仅是江南几省所需的官员数量都足以抵上明朝在册官员的总数。况且中国的积弊之中,除了土地兼并这一条之外,还有吏治不清这个毛病,朱元璋那个穷疯了的,除了县级官员之外就不再设置更低一级的正式官职,导致基层的管理被师爷与几乎世袭的各种小吏把持,这些没有国家工资的人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敛财,同时还导致中央无法指挥。想当初海瑞在和这些人斗争的时候,可是靠着毅力将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包办,才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清名。其他的官员可有这种自虐的精神?所以张韬才从中央开始大搞分权,设置一堆看似空壳一样的部门,只等着基层逐渐充实之后就是向那些蛀空国家的既得利益阶层宣战。
离开了御书房,外边的官员依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姜田,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姜田竟然一连越过几个官员提前得到了接见。其实他也看见了喜子和姜田嘀嘀咕咕的,都猜测是死太监做了手脚,其实他们哪知道不需要什么小动作,只要是姜田求见张韬除非有紧急公务,否则绝对会第一时间召见,因为这个皇帝知道,躲在一旁发展科技的姜田找自己,绝对是有着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一点从他当初制定经略日本的计划时就发现了,这个看似在政治上夸夸其谈的人其实很有战略眼光,于是才让他逐渐的接触到了一些国家机密,现在是让姜田发挥更重要作用的时候了。
姜田没有直接回家,和张韬密谋了半天之后决定更改一下计划,既然要发动隐藏的郑家吞并琉球,那么扩大自身的海运实力就成了当务之急,而造船业的发展离不开巨大的投入,那么造币工业就不能停留在试验阶段。这一个个计划的根源都停留在一个钱字上,必须开始加快新货币的储备,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改革。眼下唯一掌握工业生产能力的就只有科学院了。
宋应星看着这个旷工的楷模,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自从姜田来到他科学院之后,主要的研究成果几乎都和他有关,所以旷工又能怎么样?和冀王那里相比,宋应星还是比较知足的,毕竟这小子除了一开始露过面之外,就再也没去过宗人府。
“你说要全力赶制水力冲压机?”宋老头砸吧着滋味,他虽然是技术类官员,可是对于政治也不是一窍不通,就算看不明白全盘的计划,至少也知道制造新货币是某项庞大计划的关键。
姜田很急切的点点头:“对!仅靠现在这种原始的人力冲压机,效率还是过于低下,若是择一大河附近建筑水利冲压机,则能提高效率且日夜赶工。”
靠水流驱动水车,带动变速机获得各种功率的输出和继断器的作用,加工效率将是革命性的飞越,除非出现蒸汽机,否则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将是无可比拟的生产力。
“可是,你那镜子工厂还没有完成,如何有余力搞这个?”
“镜子说到底只能算是玩物,除了那座大型的玻璃厂之外,其他的都先暂停。”
宋应星其实就等着他这句话了,镜子工厂有一半的股份是皇帝的,所以他不能随随便便就停工,但是如果姜田这么说了,就算哪天皇上不高兴了,也不怪罪到自己头上。不得不说老头子的这点心眼都用在这里了。他并不知道镜子的秘方,所以没想到姜田根本不在乎工业化生产镜子,现在这种小批量的制作反倒能卖出天价。所以那工厂什么时候盖好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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