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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从监牢里出来后,也没有回宫,而是换上便服,漫步来到了皇宫后面的西山。
站在山巅上,他负着手看着面前的大好河山,心下暗暗忖道:刘义康叛乱已除,檀道济也已经杀了,现在只剩这个谢琅。只要没了这个内患,再休养几年,我便可行北伐之事,一统中原,完成几百年来没有人完成过的伟业!
想到谢琅,他又想到了姬氏。他没有想到,连陈郡谢氏都放弃了的谢琅,本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姬氏为他摇旗呐喊。
想到谢琅和姬姒两人,皇帝踱起步来,他寻思了一阵,忖道:世人都说这些名士目无下尘,把俗事当成麻烦,别的人不说,谢琅这人看似是个真超逸的。
要知道,不是真超逸之人,不会连门第也说舍就舍,不是真超逸,他也不会在如今姬氏占了大好局面的前提下,主动向他妥协。
寻思来寻思去后,皇帝衣袖一拂回了宫。
于是,历经四个月,谢十八重新出现在建康。而在他出现的当天,皇帝颁发旨意,说是谢十八品性高洁,并多次在外维护国体,扬我国威。皇帝感念他的功劳,特下圣旨,许谢琅为太平郡王,姬氏为太平郡妃,并赐了两人金书铁劵,上面说:感念谢琅立下的功劳,使卿永袭宠荣,克保富贵。卿恕九死,妇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并在后面写道:承我信誓,往惟钦哉。宜付史馆,颁示天下。
这种金书铁劵,自汉以来便有。是一种盟约凭证,通常一分为二,一半给谢琅拿着,另一半放在皇室留底。
这样宣告天下的圣旨,以及颁示天下的金书铁劵,约束力还是非常之强的。在得以这金书铁劵的第二天,陈郡谢氏开了祠堂。把谢琅开出了陈郡谢氏嫡支。记入旁支,独立一个户头。
要说前面谢琅得到金书铁劵,让建康人庆幸鼓舞的话。那后面他开出陈郡谢氏嫡支的事,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建康人如此议论,各大士族如何评价,小姑小郎们如何失望。这些谢琅通通都不在意。第三天,他在谢母面前磕了几个头后。缓缓走出了陈郡谢氏。
这一天,所有的陈郡谢氏嫡系子弟都在目送着谢琅离去。他们知道,只要谢琅出了这门,从此后他就再不是谢十八。只是谢琅罢了。
谢琅来到码头时,正好遇到匆匆赶回的谢二十九。兄弟相见,谢二十九泪流满面。
过了一会。谢二十九大步走到谢琅身前。现在,谢二十九的身份却是高过谢琅了。就在谢琅低头行礼时,谢二十九冲到他面前把自家兄长紧紧抱住。
片刻后,谢二十九转头说道:“你们先回去,若是母亲问起,便说我送阿琅一程。”
说到这里,谢二十九反扯着谢琅朝船上走去。
入了厢房,谢二十九把自己帮姬姒置下的宅子田地店铺的契纸放在谢琅面前,等他收下后,谢二十九流着泪说道:“我就不信,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谢琅苦笑起来,他看着痛苦不已的谢二十九,想了想后,还是说道:“那一日,我刚被家族去了继承人之位,后脚便在长江上被人弄沉了船……”
谢二十九一惊,他凛然道:“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谢琅摇了摇头,说道:“事情过去了。”
谢二十九急声道:“不,事情根本没有过去!”他想到那情景,又颤声说道:“兄长的意思,是家族与皇帝通了消息么?”
谢琅沉默了一会后,徐徐说道:“家族不过是放弃了我。”他这话一出,谢二十九颓然坐倒,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样,谢琅慢慢站起,透着窗口看着建康城里的车水马龙,他缓缓说道:“你也别想得太多。毕竟只要我还是陈郡谢十八,皇帝便永远都会对我猜忌防备。”
他的声音刚落,舱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说话声,“不错,不管是你陈郡谢氏还是我琅琊王氏,一旦子弟太过出众,就必为当权者所忌。这是生来就带的罪,我们无法改变。”却是琅琊王十二推门而入。
看到是他,谢琅笑了。他被关在牢里数月,好不容易养回的一点肉又消得差不多了,可这一笑,却灿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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