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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闾广言毕,密室内静得针落可闻,梁玉喜只觉恍若隔世。他未曾想,老爷所托之事如此奇异,也好叫人为难。
东闾广又道:“我父曾交代,这个匣子内之物,万万不能见天日,所以一直深藏在这密室。而且这事已不容缓活,在本月初十必得办成,现已是初一,日子不多,故我差你带上匣子,柜上支五两银子,立马动身前往那伐木场。另司职伐木场的二掌柜,一来尽快找到****,成就此事,事毕及时回复。二来整饬伐木场,这两年伐木场混乱不堪,传闻不少,你以后作为东闾府理事的人,也要去历练历练,拿些霹雳手段给这些下人看看。”
大娘在一旁言说道:“玉喜我儿,你爹如此看重你,也是望你与你亲娘有得享的富贵,你还不快谢恩。”
这梁玉喜原本听说老爷要他做这一铺的二掌柜,已然甚为惊喜,正感激得无从言语,忙不迭拜谢道:“犬子知晓爹的恩情,蒙爹教诲至今,如能堪用,自是万死不辞。”
东闾广频频颚首,他知这小厮莫看年纪尚轻,心思缜密不同一般年纪的人,且长身玉立,有些气度,就算穿一身皂袍,也难看出他不过是一府的下人。
说来,这东闾广对他也是栽培有加,启蒙时就送他去私塾念书,一直贴身跟随,教导颇多。如今重任相托,也是寄予厚望。
话说,当日梁玉喜到后院,回禀自己亲娘时,只提那二掌柜的荣耀,并未说老爷收他做螟蛉之子的事,也足令老娘欢喜不已。
老娘再一听,说是立马动身要前往那黑松山给老爷办事,他老娘听后甚是担心,还哭哭啼啼了好一阵。
梁玉喜也闹不清他老娘这哭的是什么?他稍作安慰,不敢多停留,自整理一番,揣上银两和委职的信札,用黑布把那匣子缠裹好,放包袱里系在前胸。骑一头毛驴,辞别亲娘后,就准备出县城奔黑松山而去。
要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一点不假,所谓英雄,少年时即可见一斑,没有哪位英雄是年岁长后方才显形,那多半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英雄少不得两样东西,一是见识,一是胆识。人见识多是好事,但光有见识没有胆识,也不过庸碌之辈,就离那英雄十万八千里。光有胆也枉然,空有匹夫之勇罢了,多是被人当枪使,做了枉死鬼。
眼前这少年英雄,这东闾府老爷的义子,新当上二掌柜的梁玉喜,走在街上却面无喜色。
他也曾去过那黑松山林场,随老爷去过一次。他也奇怪那老爷去过一次后,就再未去过林场。
每年府上开春时节,总是要办家宴,把各铺子的大掌柜、二掌柜、主管、执事等角色,都召拢一起,吃酒发花红。但这林场大掌柜就从未来过。梁玉喜现在想来,那林场并不是个好去处,除了老爷说的,这林场自买下后经营若干年来,亏空不少外,其个中原因老爷就说得模糊。这里定有老爷难言之隐。
还有那绿夜叉洞穴,跟这鬼神打交道,世间能有几人?且不说那夜叉是不是真的跟东闾府交情深厚,光在那深山老林找那洞穴,就不知如何下手。
梁玉喜曾在暗处细看过那匣子和匣子里的宝物,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如水晶一样的物件,跟匣子长在一处,除了炫目之外,当真看不出其他什么,而且看得稍久一些,人还头晕目眩,腹内如翻江倒海一般。
这两件事哪一件都不轻,老爷的千叮咛万嘱咐,言犹在耳,重若千钧,容不得犯下差池啊。
不知觉间,梁玉喜骑驴来到北街的县衙门口,正是衙门过午用膳时节。梁玉喜牵驴低头前行,被那从酒楼出来的一押司叫住。
梁玉喜抬头一看,忙作揖施礼,那押司名唤宋德宝,另有诨名地皮龙。
清河县街面上的人物,这北街第一数地皮龙宋德宝,他自标榜仗义疏财,济困救贫,有求必应。而梁玉喜听闻老爷与其他员外、掌柜都说,他专在断狱讼争中捞油水,两头使诈,吃干抹净,似那林中饿狼。也知他是本县县尉的女婿,这些大户人家多不愿跟他计较,怕他是个破落货,被沾上是非。
梁玉喜也知他在街面上,常作些小勾当,只是自己以前都是跟老爷一起,从未跟他交道过。
今日拦下梁玉喜,不知他葫芦卖的什么药。
梁玉喜看那宋德宝一张笑脸,知他要消遣自己,这左右已是躲不过。就听他言:“你这小厮,平日里眼高眉低的,今日怎么缩头缩脑的,见到宋爷也不招呼一声”,他自上下打量一番后又说:“看不出这人要衣来,马要鞍,狗配铃铛跑得欢,你这小厮束发打扮一番,莫不是要去那勾栏粉巷一遭?”
原来,这梁玉喜今日是亲娘束的发,戴顶白范阳毡笠儿,脱下那家奴皂袍,换了大娘新做的一身行头,却是换了一个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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