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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七八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在西北战线传来的噩耗,彻底把总长的如意算盘打破了。
这是一个飘着微雪的安静清晨,哨兵在壕沟里来回巡游,他们不时跺脚咒骂着这寒冷的冬天,羡慕同伴们可以缩在被窝里呼噜大睡。士兵们杂七杂八地发着议论:“这种天气,如果有一壶烧刀子酒润润嗓子,那是最舒坦不过的了!”
“顶好还有个女人陪着暖暖被窝呢!”
忽然,某种细微的声音传来,有人出声问:“你们听到什么了吗?”
“你过敏了吧!这种天气,连老鼠都不会出门,怎么可能有人来呢?”
话音刚落,连最迟钝的人都能感到地面在微微地震动,远处传来低沉的闷雷声。哨兵咒骂道:“见鬼了,冬天打雷了?”他把头探出了阵地朝远处张望,身形骤然僵硬了,接着凄厉的尖叫撕破了黎明的安宁:“警报!敌人来袭了!”
大地的尽头传来闷雷般的回声,白皑皑的地平线上涌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线,这道血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变成了血斑,然后血斑又变成了血泊。在白色的大地上,血泊以惊人的速度扩大,仿佛一个巨人正在汩汩淌着血,鲜血汇成了**,最终将整个白色的大地覆盖,所目所见都是血一般的红色,在新兵还在目瞪口呆时候,有经验的老兵已惨叫出声:“十字军!十字军来了!”
庞大的骑兵群猛然从高坡上俯冲而下,蹄声轰隆,成千上万骑兵的斗篷红得仿佛血染的一般,仿佛一道刺眼血流正在滚滚涌来,那种震撼的情景若非亲眼所见无法想象。初晨的阳光下,骑兵们猛然跃过了一道道铁丝网和壕沟,犹如一道猩红的“鲜血”滚涌而过,催灰拉朽,势不可挡。
“敌人来袭!”
尖利的警报声一阵接着一阵,观察哨的叫声此起彼伏:“正面发现敌人!”
“西北方向发现敌人!”
“西南方向发现敌人!”
红衣军阵如铁,白底蓝色的大旗在风雪中迎风飘扬,醒目的“霜”字在白日下灼灼发亮。阵地指挥官面色惨白:没人猜到流风家会选择风雪天发动进攻,边防军的大部队都还龟缩在加南大营里睡觉呢。
骑兵冲击势如狂飚,在旋风暴雨般的马刀砍杀下,阵地上的步兵还没来得及集结就被砍成碎片,骑兵冲垮了薄弱的抵抗,直直地冲往阵地后方的加南大营。
黎明的晨光中,加南大营一片惊乱。只穿着内衣的士兵赤手空拳从房间里跳出来,混乱,拥挤,惊惶,嘈杂,数万人混乱不堪,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墙壁被整个冲倒了!
“杀!杀!杀!”惊天呼声裂天而起,无数骑兵破空而出排山倒海地跃入营地,马刀如海,枪阵如林,对那些只穿着内衣的紫川兵,他们猛扑而上,犹如饿狼扑入了羊群中,大群骑兵冲入又砍又杀,人头和断裂的肢体满天飞舞。
仓促投入战斗的紫川家士兵大多数没有武器、身上没有披甲,但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们还是顽强地进行了抵抗。随手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捡起一条木棍就是武器,更多的人则连一块石头或者一条木棍都找不到,只有用血肉之躯去盾牌卡住骑兵的马刀和长矛,为身后的同伴创造机会。常常是流风家士兵砍倒了一个紫川家士兵,但没等他抽刀出来,四、五个紫川兵就一拥而上将他按倒,用石头狠狠地砸他脑袋,直到把他砸得血肉模糊。
紫川兵用头猛撞敌人头脑、用牙齿咬敌人喉咙、用手指插敌人眼睛、用膝盖顶敌人下阴,无所不用其极。紫川家战士的抵抗惨烈而悲壮。尽管武器精良的流风十字军占据了全面优势,但面对五万抱定了必死斗志的狼虎之师,他们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紧急的增援号吹响,营地外又扑进了更多的骑兵,骑兵们排成阵势,密密麻麻的长矛朝面前的人群乱戳乱打,将抵抗的紫川兵一步步向大营后方压缩。但抵抗依然顽强,不时有紫川士兵飞身跃起,一把抱住流风骑兵把他撞下马、拖出长矛阵来。一旦被拖离了队列的流风家士兵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一瞬间,那个落单的倒霉蛋就被无数愤怒的手活生生地撕裂了,肢体被高高地抛起,鲜血溅得人满头满面。
流风军也用同样的残忍回报。弩弓手攀上高墙居高临下地朝人群射击,刺枪将手无寸铁的年青男子高高地挑起在空中刺穿,马刀砍得头颅满天飞,骑兵们毫不犹豫地纵马踏过躺了满地的伤者,惨叫中鲜血飞溅。不到几分钟,地上躺了一片尸首,有流风家也有紫川家的。
在这种惨烈的厮杀中不可能存在伤者,凡是倒地的都被狂热的战斗双方踩成了肉泥,空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
当流风霜进到营区时候,还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厮杀喧嚣声。流风国防军的中营指挥使英木兰、前营指挥使蒙那、十字军第一师指挥使费加等几位将领站在门口迎接她。
英木兰走上来行了个礼:“公主殿下,战斗进展顺利,还有一个小时就能结束了。”
流风霜微笑道:“诸位将军干得都很漂亮。我想亲临第一线,为将士们呐喊助威。”
费加站前一步说:“公主殿下,里面还在清剿紫川家残余。您万金之躯,贸然进危险之地,臣等很不放心。”
“费加阁下,你真是开玩笑了。”流风霜笑说:“有你们保护着,难道紫川家的残兵还能伤得了我?我只是想感受下战场的气氛,不会去危险地方的。”
英木兰凑近前低声禀告:“殿下,不是下官有意扫您的兴,实在是现场太过血腥了。”
顺着他的目光,流风霜低下头,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脚底下有一条“溪流”,只是这条溪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浓稠鲜红的血液,血水在低洼处积满了,又顺着地势向远处流去,一路冲刷着泥土和杂物,汩汩流淌着。
流风霜面色发白:“伤亡那么大?”
将领们面色凝重。有人轻声回答:“抵抗得非常激烈。弟兄们也杀起了性。”
凝视着那一汪不断扩大的血泊,流风霜眼中神色复杂。突然,她抬脚重重踩进了血泊里,洁白的皮靴和裤脚顿时被溅得猩红一片。
流风霜平静地环视着众将:“我等造此修罗杀戮,都已一身血腥。这种时候才想回避洁身自好,不觉得虚伪了吗?太迟了!”一甩披风,她转身大步走进营地,将领们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踩着那条流淌的“血河”逆流而上。
尽管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看到战场时候,流风霜还是禁不住面色发白,心头泛恶想呕吐。所见之处,堆积如山的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被踩得稀烂,根本看不出谁是谁来,只剩下一种暗红色的、难以形容的糊状肉酱飞溅得到处都是,断肢残骸洒落各处,帐篷顶、树枝上、屋檐上随处可见被砍断的手脚残肢,白色的脑浆和黯红色肉酱混绞在一起,血水汇得浸过了脚腕。在那层血肉模糊的尸堆上,可见斑斑点点的白色布料,那是紫川家战死士兵穿的白色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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