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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在旁边干咳两声,大伙儿才意识到,在场的还有众位总督,这样公然非议一位家族实权统领,若传到明辉那边,只怕还会引起一场纠纷。
大家相视一笑,这时,帐外有人高声禀报:“报告!布兰将军求见!”
魁梧的半兽人将领大步踏入时,中军帐内的气氛十分热烈。总督们自觉的排成两列,按着百战英雄凯旋的曲调,大家有节奏的鼓掌和跺脚,黑亮的牛皮军靴踏的发出了沉重而清脆的声响:“啪~啪~啪~啪~”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魁梧的半兽人将军身上。比起当年略显青涩的气质,这位青年将领久经战事,仿佛璞玉经雕琢,气质rì见沉稳成熟。在众位高官和将军的注目下,布兰没显出丝毫局促不安。带着获胜归来的高昂气势,他朗朗大方、目不斜视的从夹道中大步走过,直到紫川秀身前。
他站定行礼,洪钟般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营帐中:“光明王殿下,远东第二军向您致意!遵照您的旨意,我军已收复沙岗,全歼敌人两万三千人,俘虏敌寇二万一千人。敌酋沙布罗已被我军生擒,叛军所谓刚毅、勇斗、决死、长刀四个师团已全部被我军全歼!”
全场肃然。一个白天时间里,监察厅的四个嫡系师团已经灰飞烟灭,尽管大家都是在场亲眼观看的,但听布兰这么清晰的说来,人们反倒不敢相信了:这才是短短的一天而已啊!
紫川秀神sè淡定:“辛苦了。”
他平静的说:“第二军士兵们的英勇表现,殿下和我都是亲眼目睹了。拥有这样勇敢无畏的士兵,我身为远东统帅,感到无比自豪。请转告第二军的士兵们,今天,殿下和我看到了最优秀的勇士,并为他们而骄傲!希望他们能保持这种勇敢jīng神,继续前进,击败前路上的所有敌人!”
布兰一愣,随即脸上浮起了红晕。他用力一个敬礼:“能得殿下褒奖,远东第二军深感无上光荣!我部将是殿下手中的利剑,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不惧任何强敌!”
普欣进来得比布兰晚一些,进来时候,他不但带来了正在清剿残匪的消息,几个士兵还扛着一个浑身血污的重伤男子,普欣简单的说:“他就是沙布罗。”
可以看出,这个被俘的叛将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即使如今,他被捆着倒在地上卷成一团时,人们依然可以看出他身形的壮硕。几个卫兵拿着武器小心翼翼守在他旁边,怕他会随时暴起伤人。
看到这个受伤的男子,总督们都沉默了。当年守卫dìdū时,zhōngyāng军、禁卫军和监察厅携手御敌,不少总督都认得这员监察厅的虎将,有人甚至还与他交情不浅。现在,眼看昔rì的同僚落到这般下场,谁都不忍心出来落井下石。
躺在地上的沙布罗缓缓的抬起了头。看到他的面目,众人无不心悸:他的眼睛,现在只有血肉模糊的两个深洞了,血洞还在不断的流着血,在脸颊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血痕。
紫川秀扬扬眉:“沙布罗?”
沙布罗对着紫川秀的方向,平静的反问:“远东统领?我听出您的声音了。”
“我是。沙布罗,你们背叛国家,弑害主君,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瞎眼的被俘将军咧嘴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统领大人,久闻您开通,如今却这么不洒脱?今rì兵败您手,我输得心服口服,但这又说明什么呢?远东兵强而已。你说我们大逆不道,我说我们是鼎故革新。人人有权争胜负,无人有权论是非,功业罪过,那还是留待后人说吧。”
紫川秀淡淡一笑:“恶始终是恶,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不过你说得也对,功过是非,还是留后人说吧,我们都是武将,也不必浪费时间讨论这个。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吗?”
沙布罗点头:“大人,我必死之人,忍辱偷生至此,确实有一句话要对您说:人类内部的战争,谁输谁赢都问题不大。但您不该借助外力,驱魔族和半兽兵入关与我们交战!让这些异族进来了,将来必成大祸。大人,您自以为忠义,一世英名都毁在此举,百年后,您的名字必然被钉上耻辱柱!”
“放屁!”
“混帐,住口!”
沙布罗话音未落,白川、林冰等远东将领已经跳出来喝骂了,在场的半兽人将领布兰将军没有出声,但铁青的脸sè已经暴露他内心的愤怒了。
普欣抢上一步,一脚将沙布罗踢翻在地:“胆大包天,死到临头了还敢大放厥词!”
他对紫川秀说:“大人,这个逆贼顽冥不化,又是恶贯满盈,下官看,不宜再留了!”
紫川秀望着沙布罗好一阵,良久,他长叹一声:“呈由总长殿下处置吧。”
说着,他转头向紫川宁望去——自从沙布罗被押进来以后,紫川家的现任总长就一声没出,只是死死的盯着沙布罗,目光中充满了压抑的仇恨。见紫川秀望来,她会意的点头,出声问:“沙布罗,dìdū事变时,是你围攻总长府的吧?”
听到紫川宁的声音,沙布罗身躯猛然一颤,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缩小了几分似的。他茫然的转头,寻找紫川宁的方向,低沉的说:“是宁殿下吗?那件事……是我干的。”
“我叔叔他……是怎么去的?”
“先殿下……我们攻进去后,他就服毒自尽了。殿下请放心,我检验过遗体,先殿下的表情很安详,去得并无痛苦。帝林大人已下令收敛遗体,葬入圣灵殿。”
紫川宁舒出口气,眼帘垂了下来。她沉声道:“沙布罗,你举逆上之手弑君犯上,罪大恶极,本该死罪难逃。但家族有极大之宽宏包容,只要你能潸然忏悔,痛改前非,与帝林一刀两断,我可以特赦你。”
紫川秀惊讶的望去。他是深知紫川宁的,从眼神他就看出了,对沙布罗这个直接杀害先总长的凶手,她恨之入骨。但现在,当着众位总督的面,她居然愿意宽恕他?
两人目光交接,紫川宁缓缓而坚定的对紫川秀微微点头,紫川秀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意:宽恕沙布罗,可以向那些至今还留在叛军阵营的士兵宣示家族的诚意。既然连沙布罗这个直接参与杀害先总长的凶手都能得到宽恕,那些低级官兵们就更加放心了。而沙布罗是叛军中的中坚人物,他投降过来,也可以极大的动摇叛军的士气和斗志。
紫川宁rì趋成熟,她做事不再凭着个人爱憎,已经隐隐有了成熟政治家的大局观了。
他温言对沙布罗说:“沙布罗,总长殿下金口既开,就决计就不会更改。弃暗投明,这是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沙布罗垂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血迹斑斑的脸,人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在笑,笑声沙哑又低沉,像是一把钝刀子在磨。
紫川秀皱眉,普欣会意,喝道:“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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