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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安静,让我不敢置信,所有人好像都退出了舞台,给我让位。却又那么喧闹,我的视野里都是他精力充沛的笑容。
他给我讲他们初中操场边的那棵核桃树,很高,有着特别的树叶纹理。
“后来我才知道,竟然是我爸种的——我爸也是师大附中的学生,当年操场还是土路,他和他同桌在植树节很能折腾地跑到外面去种树了。其实只是闹着玩儿,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一个小苗子,就栽进去了……”
谁知道,竟然长大了。
自己的儿子逃课的时候,会坐在树荫下喝着冰镇果汁躲避夏天毒辣的日头。谁会想得到。
我却在想另一件事情。
“你爸爸的同桌呢?”
“什么?”
“我是说,她……”我也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还好念出来都一样,“她现在在哪儿?”
余淮耸肩:“你的问题还真怪。谁知道啊,肯定也当孩儿他娘了吧。”
“不过还好,他们还有一棵树,”我揉揉眼睛,“有机会,我们也去种一棵树吧?”
他答应得很轻易:“好啊,有机会的吧。”
我说真的,余淮。
然后侧开脸,没有坚持。
No。90
“余淮,你以后想要做什么?考北大、清华吗?”我随口问。他显然也是随口答:“切,我考得上吗?”
我诧异:“他们说,振华前五十名,只要稳定发挥,都没有问题。”
余淮还是包裹着那层谦虚的面皮:“得了吧,我……”
“余淮!”我板起脸,我不喜欢他这样,“你能不能……真诚一点儿?”
这些好学生,默默地朝着上面爬,却又担心得意摔下来,所以总是用那样戏谑大度的表情掩盖真正的欲望。
我能理解。可是我不希望,我不希望余淮面对我时也是这样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吧,是我不对。我……呵呵,谁不想啊。”
是啊,谁不想。
“谁都想,可并不是谁都有可能,”我认真地看着他,“比如我,就没有可能。而你可以。”
他没有用廉价的话来鼓励我。
所以,我能坐在你身边的时间很短,运气好的话,打满全场,三年。
我们肩并肩地沉默。
我的脚不小心踢到他,刚刚要道歉,他就以牙还牙踢了回来。
我气急,直接以佛山无影脚还击。
鞋子相撞的时候发出扑扑的声音,像没心没肺的欢乐节奏。他跳下桌子,拿粉笔头砸我的脸。我当然不会示弱,抓过一截粉笔就甩手扔了出去。
然后直接砸到了适时出现在门口的张平脑门上。正中红心。
No。91
我灰溜溜地继续扫地,余淮灰溜溜地继续擦黑板。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入了远方的楼群中。天幕一片宁静的蓝紫色,让人的心空落落的。
我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擦黑板的余淮——他仍站在那个地方,用力地涂抹着“欢”字的最后一捺,而我脚边还是那个空空的可乐罐。
好像时间变了个魔术,刚才的一切根本就是个梦,我们没有移动分毫,然而时间,就这样被偷走了。
悄悄地,毫无痕迹。
只是我自己,刚刚在打闹的时候,的确偷偷拽住了他的袖子。
一瞬间,就被忙着逃离的他抽走了。
我轻轻捻着拇指食指,指间还有一点点棉质衬衫柔软的质感,有点儿温暖,应该也不过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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