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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反正咱仁至义尽了就行,她自己考不考得上看自己的造化。
……没想到居然考上了,名次还挺靠前。
杂草敏一开始是在少儿组实习,窝在机房里剪片子,后来当少儿节目的主持人,尖着嗓子哄孩子玩。她本身就是个孩子,又是幼师出身,嗲声嗲气的,哄起孩子来很有耐心。
她毕竟是新人,有时候主持节目老NG,连续七八条都过不了,导演不耐烦,告状告到我这里来,于是我老骂她。
一骂她,她就嬉皮笑脸地眯着眼,用方言说:哥,不是有你罩着我吗?
罩什么罩!哥什么哥!
她南方姑娘,“哥”被她喊成“锅”,听得人火大。
我沉着脸压低声音说:你别他妈跟我撒娇,连A罩杯都不到的人是没资格撒娇的,你再这么NG下去,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
她咬牙切齿地大声发誓:哥,你别对我失望,我一定努力工作,努力发育。
一屋子的同事盯着我俩看,跟看耍猴儿似的……
我左手卡着她的脖梗子,右手捂住她的嘴,把她从我办公室里推了出去。
后来,她上进了不少,经常拿着新录的节目带子跑来让我指点,还事事儿地捧着个小本子做记录。我那时候实在是太年轻,好为人师,很享受有人来虚心求教的感觉,难免挥斥方遒唾沫星子乱飞,有时候聊得刹不住车,生活、感情、理想各个层面都长篇大论,着实过了一把人生导师的瘾。
她也傻,说什么她都听着,还硬要把我当男闺密,什么鸡毛蒜皮的猫事狗事都来问我拿意见。我大好男儿哪里听得了那么多婆婆妈妈,有时候听着听着听烦了,直接卡着她的脖梗子把她推到门外去。不过,时间久了,关系毕竟是密切了许多,她再“锅”“锅”地喊我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烦人了。
电视台是人精扎堆的地方,她傻乎乎的,太容易受欺负,有时也难免为她出出头。
有一回,她像个小孩儿一样躲在我背后露出半个脑袋,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别人说:就是他,他欺负我。
我一边黑着脸骂人一边心里觉得好笑,想起小时候,表弟经常拖着鼻涕和我说同样的话:就是他,他欺负我,哥哥你快帮我揍他。
那时候,杂草敏工资少,她自己也不客气,一没钱了就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让我带她吃肉去,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背井离乡来跳火坑,难免生出点儿恻隐之心,于是每逢撸串儿、啃羊蝎子的时候都会带上她。
她也不客气,扎啤咕嘟咕嘟地往下灌,烤大腰子一吃就是三个起,吃得我直犯怵。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了,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妮子,大腰子这个东西吧,你吃再多也木有用啊,有劲儿你使不上哇……
她愣了一下,没听懂,然后傻头傻脑地龇着牙冲我乐。
我那时候短暂追过一个蛮漂亮的森林系女生,有时候带着她们俩一起撸串儿,那个女生碰翻了辣酱瓶子,我掏出手绢来一根一根帮她擦手指头,那姑娘赏我一个大kiss。她爱抹口红,印在我腮帮子上清清楚楚一抹红。
这可把杂草敏羡慕坏了,嚷着也要找人谈恋爱印唇印,嚷了半年也没动静。
我把我认识的条件不错的男生介绍给她,个个都喜欢她,她个个都不喜欢。
有一回,她来帮我收拾家务的时候,我问她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她歪着头不说话,一边叠衣服一边不耐烦说:不要你管。
我说:哎哟,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这是。
我伸手去拍她脑袋,往左边拍,她的头就顺势歪向左边,往右边拍就歪向右边。
(三)
那些年,我在拉萨开酒吧,每回一录完节目就从济南往西藏跑。
我有我的规矩,只要是回拉萨,那就只带单程的路费,从济南飞到成都或丽江,然后或徒步或搭车,一路卖唱或卖画往前走,苦是苦了点儿,但蛮有意思的,反正在这个世界挣来的银子,少爷懒得拿到那个世界去花,少点儿就少点儿。
出行的时间短则半个月,长则三个月,有时候出行的线路太漫长,就把杂草敏喊过来,把家里的钥匙、现金、银行卡什么的托管给她。
山东的孩子大多有个习惯,参加工作以后不论挣钱多少,每个月都会定期给父母打点儿钱表表孝心,她知道我所有的银行卡密码,除了汇钱,她还负责帮我交水电物业费,还帮我充话费。
一并交接给她的,还有我的狗儿子大白菜。
她自称白菜的姑姑,白菜超级爱跟她,跟着我只有狗粮,跟着姑姑有肉吃有珍珠奶茶喝,还能定期洗澡。
白菜是苏格兰牧羊犬,小男生狗,双鱼座,性格至贱无敌,天天觍着脸跟她挤在一张床上,搂着睡觉觉,天天屌丝的逆袭。
第一次和杂草敏做交接的时候,惹出了好大的麻烦,那是我第一次把她惹哭。
我约她在经七路玉泉森信门前的机场大巴站见面,一样一样地托付家产。
那回我是要去爬安多藏区的一座雪山,冰镐、冰爪、快挂八字扣丁零当啷挂了一背包。
杂草敏一边心不在焉地盘点着,一边不停地瞅我的背包。
她忽然问:哥,你不带钱不带卡,饿了怎么买东西吃?
我说:卖唱能挣盘缠,别担心,饿不着。
她的嘴一下子噘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对自助旅行完全没概念,把雪山攀登、徒步穿越什么的想象成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以为我要天天啃草根、煮皮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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