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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楼船完成了掉头,艰难地冲出了水寨,幸运的是,后面的飞石没有再击中船体,因此楼船顶层的女墙虽然被毁去大半,可船速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借着夜色的掩护,毋丘兴汇合了另外两艘去焚毁浮桥的损伤蒙冲战船,摆脱了西凉兵,仓皇地驶离了汾阴水寨。
残军败将,惶惶如丧家之犬。
待到远离了汾阴水寨,确定了西凉兵没有追赶之后,惊魂稍定的毌丘兴看着毁坏殆尽的河东舟师,还有胆破心惊、多数带伤的船上军士,悲从中来,不由得垂泪呜咽起来。
“舟师战舰、数百将士,尽数没于汾阴,此皆我之过也!昔日府君授命编练舟师之时,不取军中宿将,而专委我以重任,是寄望于我率领河东舟师,克敌建功!”
“不料今夜一战,中伏大败,舟船毁伤过半,军士惨死敌手,三载之功,全毁于我手,我虽幸存,又有何颜面复见府君乎?”
哀叹过后,毌丘兴拔出佩剑,就要抹颈自刎,身边的军士眼见此幕,连忙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夺下了毌丘兴手中的佩剑。
面容哀戚的军吏也只能凑近过来,劝慰毌丘兴说道:
“都尉,今夜一败,舟师尽毁,河东再无截断敌军之力,眼下唯有退保蒲坂,确保城邑不失,方能够为郡府分忧,若是都尉身死于此,不仅无益时局,我等士众,又焉能存幸,还请都尉三思啊!”
毋丘兴听了军吏的话,双手无力地垂下,眼中噙着泪水,嘴唇微微颤抖着,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火光,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河湾、港岔可多设明桩暗阻,也可用沉船搁浅,阻敌近岸,然而此等计策,只可用来防敌,却无法破敌,唯有诱敌深入,方能够一击制敌,尽灭河东舟师于此!”
大破河东舟师之后,水寨之内四处的火光还没平熄,李儒就已经和大病未愈,没有随军奔袭安邑的张济来到了河津岸边上,看着火光下的船体残骸,冷然一笑,侃侃而谈。
张济听了李儒的胡,苍白的脸色上,也涌现出一抹奇异的血色。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亲眼看到击破自己的敌人自寻死路更来得痛快的呢?
相比之下,那些用来诱敌的少数西凉兵、几十艘舟楫,就谈不上是多少代价了。
只是张济心中还有些疑问,他看着有些得意的李儒,出声问道:
“李侍中,只是一开始你在河东舟师进攻失利之后,为何就笃定河东的舟师还会再来突击夜袭?”
李儒闻言,又是笑了一声。他看了看张济虚弱的脸色,想了想,才慢慢说道:
“不知镇东将军可曾见过溺水之人?”
“见过。”
张济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
“那些溺水之人,在水中挣扎存亡之际,哪怕看到水中有一根树枝、野草,也会伸手狠狠地去抓住它,不是不知道抓住也没用,只是别无他法,危急之下,人力唯此而已!”
“眼下的河东,在被我等的大军突破了大河防线之后,就宛如一个溺水之人,苦苦挣扎,这河东的舟师,就宛如那一根枝叶、稻草,哪怕知道是徒劳无功,也是要料以济事!”
“因此,我料定河东舟师必然去而复返!”
李儒说完之后,看了张济一眼,又转向了被火光照亮的水面,得意地笑道:
“河东假借舟师,侥得小胜,终遭大败,以此始,亦必以终,我等将这河上之火,送予阎彦明。相信今夜这河上的火焰、残骸,即是明日的安邑之景,将军的大仇得报,不亦快哉!”
张济听了李儒的话,跟着也笑了一下,却又平静地反问道:
“侍中又能料中明日之事,安邑已然必破耶?”
李儒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在他看来,若能用他的计谋,平定天下也非难事,何况是河东一地呢。
他缓缓握住了拳头,仿佛握住了心中的猎物。
“然也,儒已经料定,安邑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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