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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朱纨老贼说杀就杀,置着万民于何地!?”
“枉他还是这浙江巡抚!就是这么巡抚地方百姓、治国安邦的吗!?”
“浙江、福建都是山多地少之地,浙江是七山一水两分田、福建是八山一水一分田,再加上那些皇亲大臣们圈地种桑,人们一个人连一亩地都没有!他们冒死来双屿贸易无非就是想着得些银钱来养活家人。他们犯了什么天条了!?要他们来用这血淋淋的人命来偿还!?”
“荆川先生,你也曾是我大明的官员,你来说说,若是我大明的官员们都是这样,与那暴元还有什么区别!?也难怪那日本国对我大明素无敬仰!人在做、天在看啊!?”
黝黑泛红的面庞,将汪帮主的愤怒表露得一清二楚,激昂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
“咳咳。”
荆川先生轻咳了一声,将手中茶杯放下,说道:“汪帮主,我唐顺之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官员了,自然不便再对官场品评一二。”
“倒是我也是对这起事件有所耳闻,分明是你们侵扰余姚县城,在余姚杀人防火、抢掠一番、杀害无辜百姓后才让朝堂震动,下令浙江巡抚扫灭双屿啊。”
“可是汪帮主何至于把这罪名安置在朱巡抚的头上啊?”
“哼!”
汪帮主却是冷哼一声,拍掌道:“杀人防火?杀害百姓!?我汪直可真是见识到了大明官员的无耻了!”
“不错!我们确实杀人了!”
“但却杀得是那个贪墨我们银子的谢贼和他的那些护院家丁!至于无辜百姓?你荆川先生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徽帮这么多年,可曾伤害过一个良善百姓!?”
“你荆川先生可以出去看看,浙直福建这一带,老百姓们是相信我们徽帮还是相信你们官府!?”
“我徽帮做生意,从来都是公平交易、宁可自己吃点小亏,也不会亏欠百姓们一文钱!”
“那谢府,自己强取豪夺百姓财物不说,还以次充好!为了交易,我徽帮咬咬牙认了也就罢了,可是他居然还要贪墨我徽帮三万两的银子!”
“这三万两银子,可是我徽帮上上下下几万弟兄的血汗钱!他也不怕撑死自己!?”
“这下可好,到底是把他自己吃撑死了!”
“唉~~~”
唐顺之长叹一声,手指点了点汪帮主:“你汪帮主又不是不知道,那余姚谢家可是文正公谢迁的后裔。”
“文正公可是当朝皇上亲自加谥的,你们把他家灭了,能不惹得皇上大怒吗?”
汪帮主却是丝毫不惧,反唇相讥道:“怎么?谢家的后裔就能随意贪墨我们的血汗钱了吗?”
“再说,他谢家人是人,这些平头百姓就不是人了么?就为了那谢家几十个为非作歹的人就要用上万人的生计性命来抵偿么?”
“要知道,那些被杀的家丁们,也没有一个不是在谢家强取豪夺中作孽深重之人!”
“大明朝堂上就都是这么是非不分、忠奸不辨的么!?”
唐顺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方才我已说过,你我都非朝堂中人,就不要再说朝堂上的事情了。”
“无论如何,你们也不能因为钱财而坏了别人性命不是?”
汪帮主讥笑一声:“切!圣人曾教导我们,以直报怨、以德报恩,对那些与我们正常交易的人,我徽帮自然是公平交易、热忱待人。对那些欺负我们的人,我徽帮必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莫不成,荆川先生要我们舍弃数万人的生计来以德报怨不成!?”
唐顺之一看情形,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便又话锋一转:“好啦好啦,我也不与你争辩了!我只问你一句,此番对谢家下手,是否是你汪帮主亲自下令并安排人手的!?”
“若是,那么你汪帮主素以仁义豪爽的名声何在!?以后我唐顺之,便也不管以前如何,咱们就此绝交、各走各道!哪怕是对阵沙场也再无二话!”
汪帮主闻言一滞,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唉!不瞒荆川先生。对谢家下手,确实是徽帮所为,但却也并非是我汪直下令啊。”
“先生也知道,徽帮说是一个帮派,聚众数万、通达四海,但是却是平日里各舵自行其事、并不甚严谨。”
“究其根本,我徽帮只不过是大家为了在这茫茫大海上免受海盗的祸害、为了自保而抱作一团,平日里,各舵都是各自讨活、各自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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