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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从浓绿葱翠的夏季,刹那到了无比漫长的凛冬,即使缩在床上,雪水也会漫上来,凝成一种浸骨的寒冷。
因为长时间地服用药物,祈言的痛觉神经极为敏感,伊莉莎听着他无意识地一声声喊着疼,却不敢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跟着流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凝滞的空气中,才响起祈言沙哑的声音。
“他……很好,”祈言眼眶发红,泛着水汽,像是在告诉伊莉莎,又像是在独自回忆,“他,”字音停在这里,祈言忽然失去了运用词汇的能力,“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
又似乎,没有一个词一个字,能形容出陆封寒。
“他,哪里都好。”
伊莉莎点头,很重,又哭着笑:“我知道,他很好,他对你很好。”
“嗯,他命令逃生舱脱离后,我叫他的名字,他说他在,可是现在,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祈言嗓音很轻,潜伏在深海之下的情绪翻涌而出,将他的心脏死死抓住,连带着呼吸都在痛。
“他还对我说了抱歉,他知道我看见过的事都不会忘,所以让我可能的话,就把那段记忆忘记。”
“可是……可是我就是遇见他了啊。”
“我又怎么舍得忘。”
八年前是这个人,八年后回到勒托,遇见的,还是他。
他有什么办法?
他舍不得忘记,一丁点细枝末节也舍不得遗忘。
他开始想,怎么才能将记忆封冻、定格,怎样才能让他仅保有的这一点存在,不会消散。
甚至已经在恐惧,十年、二十年后,他又要怎么向自己证明,遇见陆封寒不是来自他的虚构,不是他的一段妄想?
伊莉莎将祈言冰冷的指节拢进手里,哽咽道:“我知道……不用忘,你可以一直记得,只要你还记得,他就依然在。”
祈言看着伊莉莎,喃喃自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过?会、这么冷?”压抑至极的思念冲破限制,祈言再次感觉到有什么被生生撕去的疼痛,“一秒也可以,伊莉莎,我真的好想再见他一次……”
伊莉莎闭了闭眼睛,她想起二十年前,林稚怀孕时,她们一起在花园里晒太阳。
她们期待着这个生命的降临,想着要牵着他学走路,教他说话和写字,看着他找到朋友,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在他因感情无措时,告诉他“这是爱情”。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幕,会是这样的情境。
将祈言的手指慢慢展平,伊莉莎语气温柔,双眼湿润着望向祈言,告诉他:“因为你爱他,你爱他,所以你才会难过,才会不舍,才会想记得,不想遗忘。”
祈言缓慢地眨了眨涩痛的眼睛。
他……爱他吗?
当这个疑问浮起时,他想起了星舰上那个仓促的吻。
很烫,有些疼,又温软。
像旷远绚丽的星云中,亘古的恒星刺破重重尘埃,遥遥将他的双眼照亮。
伊莉莎说的,是对的。
他爱他。
他爱陆封寒。
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祈言哽了哽,心里念到这个名字,眼泪又流了出来。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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