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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这感觉太复杂,陆锦惜竟难以形容。
薛迟的答卷,分成了三个部分。
前面写的是边关将士们征战的辛苦,说如今议和对这些将士们不公平;
中间一部分却写到黎民百姓受苦,提了陆锦惜先前教过的一句“真将军不佩剑”,从这点上看,议和又势在必行;
末了,他没分清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好像站在哪边都有道理。
所以他竟用一种带着点天真的笔触写:议和之事如何,他年幼不知;但也许,这一场战争,一开始便不该开始。
薛迟,可是战神一般的薛况的儿子啊,向来以他父亲为荣,如今却写出了这样的最后一句……
心湖里,仿佛有涟漪化开了。
陆锦惜慢慢将答卷压回了书案上,将卷曲的边角压平,垂眸,低声问道:“大公子,敢问您与计老先生出的这一题,题目是什么?”
顾觉非看着她一举一动,目光却不自觉有那么一分柔软,只答道:“论议和。”
“论议和?”
压着答卷边缘的手指,立时一顿,陆锦惜实在有些错愕。
顾觉非却敏锐注意到了她的用词:“也?”
陆锦惜自然是想起了先前在园中遇到方少行,也谈到议和的事情。
只是方少行前不久还撺掇着刘进,在太师府寿宴那一日寻衅生事,兼之文武官集团的政见只怕多半不和,这事她自然不能对顾觉非提。
抬眸看他一眼,她神态如常:“大公子有所不知,前段时间长公主才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今日又听大公子竟然以此事来出题,便在想,该是事出有因。所以才有此一问。”
可这一番话,顾觉非是半点不会信。
今日他二人算是相互拆过了画皮。说得难堪一点,是各自心里都揣着点“肮脏”且不可言于人的想法,却能在面对对方的时候,翩翩然有君子淑女之风。
都不是善茬儿。
顾觉非已经断定:眼前这个陆锦惜,必得要与他昔日所知的“陆小姐”或者“大将军夫人陆氏”分开来看了。
“议和”这件事,最直接的关联就在武将们的身上。即便陆锦惜不说,他也能猜到,只怕是与朝中那些个薛况的旧部有关系。
不想到薛况还好,一想到,真是哪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顾觉非只道:“夫人也想错了:议和之事,虽曾有过争议,如今却是势在必行。朝中礼部已经在准备一应事宜,只待匈奴使臣一道便接应。怕是夫人您,不日便会接到宫中来的请柬,回头要入宫赴宴。”
宫宴?
这倒让陆锦惜有些诧异。
她如今虽是个一品命妇,却还未进过宫,听过的与皇宫有关的人里,就那一位正得盛宠的贤妃娘娘卫仪存在感很高。
心底一时微妙。
但观顾觉非面色,自然无比,没有半点破绽。
她便笑了起来,眉梢微微一挑,忽然问道:“议和势在必行,那大公子看我家迟哥儿这答卷如何?”
“贵公子天资聪颖,灵性颇足,将来或可为大材。”
“薛家虽是世代将门,可正如觉非青睐夫人那一句‘真将军不佩剑’,夫人这般教导贵公子,只怕也并未有要强迫他选择父辈的道路。”
三两句话,轻而易举地说到人心坎里去。
顾觉非向来也拥有一种看破人心、也打动人心的本事:“但凡夫人愿意,从今往后,顾某便是令郎的先生。”
纵使一开始想要收薛迟为学生的目的并不单纯,可谁又能否认这是块璞玉呢?
顾觉非实是个惜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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