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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沉默了一下,继续笑道,“弄坏了也没关系的。这不值什么钱,我也不会——”
“我都说了没弄坏吧!”文莱思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虽说随即便摇摇晃晃、脚步不稳,但最终还是扶住了桌子,避免了跌倒在地的窘境,只是,也因此失去了怒吼的势头,嘟囔起来,“真是的,明明每张牌都好好的,还非要说坏了,还非要换牌,干什么吗……”
文莱思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皮克:“你为什么非要换牌不可?”
皮克愣了一下:“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换牌不可?”文莱思口齿不清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你一直都是赢大输小?基本上,你牌小的时候,都在下完底注第一轮弃牌了啊!而且,仔细想想,你总是拿到大牌啊……你在牌上动了手脚了吗?害怕泡了水,会被我看出端倪?所以才一定要换牌?”
皮克的眉头紧皱:“文莱思兄弟,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在侮辱我吗!”
文莱思好像被皮克发怒的样子吓到,气势也弱了很多,只是还兀自小声嘟囔着:“那你为什么非要换牌不可?说不清楚啊,这个。”
皮克厌恶似的眉头紧皱,摆了摆手:“好了,那就用这副牌,可以了吧?”
“啊——啊。”文莱思好像吃了一惊似的应了两声,把牌重新放在桌上,“我洗好了,开始吧。”
…………
【呵呵,小文莱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你不但会说谎,还很会演戏了。】
“谈不上什么演戏吧,只是随口胡说些东西而已。总而言之,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他主动答应陪我玩到最后,并且害怕我退出比赛,说明他有必胜的信心,说明他的确有在出千;他放任我假装在不经意间建立了轮流洗牌的规矩,说明他并不是在洗牌的过程中记牌或者动其他手脚;主动提出换牌,最终同意使用这副牌,说明他也没有在牌上动手脚。”
【呵呵,说得对,这样情况就很清楚了啊。居然被这么蠢的骗局耍了这么长时间。】
“嗯,看来我是真的喝醉了啊。”
…………
冒险者协会是一个好像遍布整个大陆的巨大组织,越是偏僻艰险的地方,就越是能看到他们的踪影。单说整个大陆把势力深入无尽山脉的也就只此一家,这一点便已经可见一斑。无数热衷于冒险、寻找刺激、探寻未知、或者以小博大的“冒险者”们,都受到其恩惠。
只是,福克斯镇的冒险者协会,相对来说比较特别。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从未开发的未知幽境,没有什么令人向往的挑战自我的自然险迹,就连少见珍奇的动物都没有,在这里的冒险者协会分部,在很多时候,也会被人们称为:“佣兵工会”。
而在这里混迹的冒险者们,自然也基本上多是“佣兵”,受益于罗布尔地区混乱的形势,各个大大小小的势力,及其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时不时需要一群额外的兵力,来补充实力,或者做一些不愿意让人知道是自己在做的事。
战争、战斗、保护、暗杀,只要有足够的钱,这里的冒险者们什么都会做,唯一不会做的,就是单独向其中某个特定的势力或是人效忠。今天的东家,明天就可能死在自己手下,无论是冒险者,还是他们的雇主,都早就习惯了这种事实。
与那些志在游历大陆的人相比,这里的“冒险者”们不过是一群对利益斤斤计较,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狂徒,小人,或是疯子。曾经的皮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大名鼎鼎的“狂兽”活跃于每个战场之上,庞然的身形和嗜血的笑容一同,令一般的胆小鬼只看一眼就闻风丧胆。
只是,与外号不同,“狂兽”皮克是个很愿意动脑子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只凭一转法师的实力,成功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活那么长时间,还能获得赫赫威名。他不可能不注意到,他所在做的这事不是长久之计。想要成为二转法师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只要堆积时间就必然能成功的轻松的事,而与不一定——不,很有可能不会随时间流逝而增长的魔法实力相比,身体能力随时间流逝而减弱则是必然,是肉眼可见的。他干这行的时间越长,就会越弱,就会越容易死去。
那么,要辛辛苦苦地攒钱,等到时候养老吗?且不说明天可能就会死,今天攒下的钱可能就打了水漂。他作为一个一转法师,如果愿意委屈自己,去联邦找个稳定的、至少不会饿死的工作又能有多难?为什么偏偏要冒着把命系在裤腰带上的风险,跑来当什么冒险者呢?
于是,他在结束了一场比较轻松的任务,意外地得到了多得有点超过想象的报酬,在跟人像往常一样喝酒赌博的时候,突然间灵机一动,反正大家都会把挣到的钱尽情挥霍掉,那皮克从其中得到一部分,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情自然不会那么顺利,出千多了,哪怕人人都是醉鬼,也难免有被发现的时候。但皮克给他们说明了利害,拉拢他们,与他们成为了合作者。而最终,整个福克斯冒险者协会里,除了跟他们一伙的同伴以外,剩下的人也不再愿意跟他们对赌。
在这时候,皮克又找到了新的猎物。
外地来的冒险者们大多豪迈大方,而且身上都会带着不少钱,想想也知道,身上没有足够的金币和标准单位,又哪有能耐像这样到处跑来跑去呢?
而且,最棒的一点在于,这些外地来的人,最多也只会和他们赌一次,不需要太复杂的游戏,不需要太隐蔽的出千手法,不需要给对方留面子,不需要考虑压榨地太狠下次榨不出钱来,如果对方不愿意愿赌服输,对方的人数也不会比在这的人更多。
因此,当皮克听说了印第安扑克这种赌局的时候,不由得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为他准备的完美道具。双方都知道对方的牌,不知道自己的牌,看起来和普通的扑克游戏非常近似,只是没必要地增添一点新意,但实际上,这个设定,简直就是为了出千而生的。
这类扑克游戏,最简单的出千方法就是偷看。让人站在对手后面,把自己原本不能知道的信息用暗号传递给自己,只要比出一个数字,就可以确保赢大输小。而印第安扑克,因为只用一张牌,所以暗号不需要太复杂;因为都把牌光明正大地亮出来,所以不用担心偷看的人会看不清楚;因为要看的是对手头上的牌,所以哪怕一直注视着对手的方向也没什么奇怪。
而在此之后,皮克又想到了让几个人轮流打信号,发现了不单能够让人喝醉,失去判断力,还可能是因为魔法的效力,会让人变得冲动易怒容易上头,不愿意轻易退出赌局的酒的搭配。
时至今日,皮克已经不再接受任何任务。只靠这一项收入,就在每天都过着舒适的生活的同时,攒下了足足一万多金币的巨款。一万金币,是哪怕他以一转法师的身份去联邦工作,不吃不喝,恐怕也要三四十年才能攒下来的巨款。
而今天,皮克觉得,这是继那个他想到要开始靠赌博挣钱、开始对外地人下手之后,第三个,人生的转折点。他一直觉得,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总是运气很好。
过去在战场上的时候也是,其他时候也是。想到靠赌博挣钱的那天,他正好得到了足够作为本金的报酬;开始对外地人下手的那天,他正好听说了印第安扑克。今天也是一样,他总是运气很好。在对赌中总是拿到大牌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这个叫文莱思的小子竟然有这样一笔巨款,而偏偏他还自视甚高,自作聪明地用什么加倍赌注的方法。皮克也已经想明白了,如果理论上他有足够的钱,他的确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可同时皮克也想到,这种赌法,也正方便了皮克尽快榨干这小子的存货。
如果用一般的赌法,恐怕得要三四个小时,才能赢到一万标准单位吧。而那时候,喝的酒的效力也会稍稍退去,输了那么久,那么多次之后,文莱思又怎么会继续赌下去呢。
皮克不由得笑了起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总是运气很好。
刚才输掉了赌局的文莱思拿过了牌,在手里搓了两下,放在了额头上,皮克也跟着抓起一张牌——牌很冰,被冰水浸泡过,拿着稍微有点难受。好在这里并不是很冷,如果是在外面的话,恐怕手指都要冻掉的吧。
皮克一边想着,一边抬眼去看文莱思的牌。也许是浸了水的缘故,牌上的油光更加鲜亮,文莱思又站着,被反光挡住,看了好一阵,才终于看清——那一瞬间,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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