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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心明眼亮行止有章（第3页）

陈见苏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用手指抹去眼底的泪水，笑着将手里的书举高了一些，“郑行止，我觉得你应该做个断舍离，这些旧东西，该扔的就扔了吧。”

“是吗？”郑行止往书桌旁一靠，抓过她掌心里的书，低头翻看起来，“我思旧。”

陈见苏学着他当年说话的语气回敬他：“随你。”

郑行止翻书的动作一滞，神色复杂地抬头望她。

大概这就是自作自受吧，他想。

打印机工作的声音戛然而止，陈见苏转过头，抽过那沓资料，大致翻阅一下，确认了数量无误，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揣着资料，抬腿就要出去。

从书房离开，必然要经过郑行止的面前，陈见苏特地加快了步伐，却还是被他抓了回去。

他把她压在墙边，自已则像一堵高墙拦在她的面前，让她退无可退。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陈见苏抬头看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他在她的眼底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已。

郑行止双手撑在她耳边，掌心抵着墙壁，想跟她坦诚些什么。

那些沉重的话语就像一大团粘稠的年糕，堵在喉咙里，让他发不出声音。

该从何说起？

他和陈见苏就好像两团毛线团，本互不干扰，有朝一日被归置在一起，从此缠绕，纠缠不休。

陈见苏依然直直地看着他，晶亮的眼神努力想将他看穿。

相识的第二十二年，她依然不懂他。

陈见苏觉得郑行止像一座被雾气笼罩着的山脉，若隐若现的轮廓，渺渺茫茫的树木花草，只余一片灰白，让人看不清。

年少无知时，她也试图去走近他、理解他，最后发现自已在解一道超纲的数学题，除了写下一个“解”字，没有任何解题思路。

“有事？”陈见苏问。

他低着头，与她额头相抵，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对不起。”

陈见苏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对不起从何而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郑行止，我没关系，我会往前看的，你也是。”

“我不想往前看。”

“郑行止，你当然可以往回看，但我已经不在那了。人和河流一样，是流动的。我凭什么要留在原地，就为了等你四年后的回头？如果你一辈子不回头，那我怎么办，就让生活停摆吗？”陈见苏说，“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想法，可是郑行止，我已经不想陪你玩了，也不想再跟你保持什么不清不楚的……”

她顿了一下，说出了那个埋藏在她心里许多年的词，“性伴侣关系。”

“你……”郑行止磕磕绊绊的，“你是这么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然呢？”陈见苏反问，“总不能是在谈恋爱吧？你表白过吗，我表白过吗？都没有。”

“你们郑家人喝露水喝多了，所以都不懂人间的规则。”陈见苏继续输出，“我们人间就是这种规则，在一起得有形式得走流程。我们没有这一步，所以你也没必要摆出一副很舍不得的样子。该结束的四年前就结束了。啾啾也只是个意外。”

“我真的没想生她的。我是去看中医调理身体才得知自已怀孕的，发现得太晚，已经不能手术了。引产需要医学指征，我没有，我只能生她。为了这件事，我爸在我妈遗照前跪了一晚上，觉得是他没保护好我。”

“直到有天晚上我做梦，梦见一个小女孩喊我妈妈，我才终于接受自已在孕育一个孩子的事实。后来她出生，我给她取名叫‘初晴’，因为‘初晴百物新’，我希望我和孩子都有新的更好的人生。我说这么多没别的意思，就想告诉你，啾啾的出生是无奈的选择，而不是为了让我们纠缠下去的。”

“你愿意担起父亲责任，我很感激。我们除了是她的父母，再没有其他关系了。你也不用弥补我什么，你好好弥补啾啾就好了。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说得有点累了，靠着墙壁往下滑，给自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了，你可以发言了，给你五分钟。”

“见苏……”学了那么多门语言，到头来发现任何一门都无用武之地，他拿过陈见苏怀里的电脑和资料，随后放在了桌面上，捉起她的右手往自已脸上扬，“过去种种，我不辩解。我有错，所以，请你打我。”

陈见苏的手被他握住，掌心贴着他的右脸，她第一反应是想抽回，觉得他在发疯。

可是跟他对视的几秒里，陈见苏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对着他笑，“这是你说的。”

响亮的巴掌落下，郑行止的脸往左歪去，右脸迅速漫起红色的掌印。

“郑行止，这一巴掌，过往一切，一笔勾销。”

他没回应，低头去拉陈见苏的手，“你手疼不疼？”

陈见苏甩开了，拿过桌面上的电脑和资料，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