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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监临者》·贰
阿穗的哭声在桃林深处荡开时,景昭阙已立在咸平朝的天坛之巅。鎏金靴底碾过汉白玉阶上的「永固」二字,那是工匠刻到第七个「盛」字时呕出的血,如今被青苔啃成模糊的纹路。他望着坛下蝼蚁般攒动的人群——新皇正捧着祭天玉册,指尖在「请监临者降福」的字迹上发抖。
腕间红线突然灼痛。他低头,看见线尾系着的平安绳不知何时缠上了阿穗的断戟。千里之外,小姑娘正举着发光的戟往城里跑,发间的鎏金碎屑随步伐簌簌坠落,在身后铺成只有他能看见的「盛世之路」。
「监临者在上——」新皇的声音撞上天穹,祭火突然蹿高九丈,在云间映出景昭阙的虚影。百姓们仰头惊呼,却见那虚影垂眸时,鎏金色瞳孔里倒映着他们未来的骸骨。
「不必求我。」他的声音混着晨雾渗入玉册,新皇猛地一抖,册页上「万代」二字洇成血渍。「盛世如烛,我不过是持火之人。」话音未落,天坛四角的蟠龙石雕突然睁眼,喷出的不是祥瑞青烟,而是前朝宫墙的残砖碎瓦。
人群哗然退散时,景昭阙已落在阿穗的断戟旁。小姑娘正被卫兵按在城门口,断戟的龙纹在她怀中发烫,照出卫兵甲胄上尚未锈透的「开皇」年号。「这是妖物!」校尉拔刀,刀刃却在触及她发丝时碎成齑粉——那是被监临者触碰过的生机,凡人不可伤。
「放开她。」景昭阙抬手,鎏金蝶群从袖中飞出,缠住卫兵的咽喉。蝶翼上的前朝宫人突然流泪,泪水滴在「咸平」的城砖上,晕开「兴衰」二字的古篆。阿穗趁机扑进他怀里,闻到他衣摆间混着铁锈与桂花香的气息,像极了她阿爹藏在米缸底的陈年老酿。
「他们说我偷了龙纹戟……」她的眼泪沾湿他胸前的碎玉,某片刻着「大业」年号的残片突然发烫。景昭阙想起隋炀帝临终前拽着他的衣袖,问「盛世为何短如朝露」,而此刻怀中的小姑娘,将在十六年后成为新皇的淑妃,用簪子刻下「劝课农桑」的谏言。
「这是你的。」他取下腕间红线,系在戟柄上。神火顺着红线游走,断戟突然发出龙吟,龙首处裂开的缝隙里,滚出一颗晶莹的珠子——那是他千年前为某个盛世攒下的「丰年之种」。「拿好它,别再让人夺走。」
阿穗攥紧珠子,忽然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鎏金里,闪过无数个她的残影:有穿华服的淑妃,有抱玉玺的老妇,还有在废墟上捡麦穗的枯骨。「你看见什么了?」她仰头,晨光穿过他半透明的指尖,在她掌心投下蛛网般的裂纹。
「看见……」他顿住,远处天坛的祭火已烧到「盛」字的最后一笔。新皇正在龙椅上咳血,太医们捧着的药罐上,隐约映出「咸平十七年,蝗灾」的字样。「看见你要种的麦子,会比星星还高。」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鎏金碎屑。阿穗慌忙去抓,只攥住一片蝶翼——上面是某个朝代的宫女,正隔着雕花窗棂,往他袖里塞桂花糖。而远处的天坛上,新皇终于写下「盛世」的御笔,却在落款时,掌心渗出的血将「平」字染成「烬」。
(注:用双线交织推进——神的宿命循环与凡人的兴衰轨迹,通过「龙纹戟」「红线」「丰年珠」等意象串联,强化「监临者既是盛世的点燃者,也是目睹者」的苍凉感,伏笔阿穗与王朝共命运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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