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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砚敛起神色,粗重的呼吸暴露了些他此刻的情绪。
但只是一瞬,他信步走进这狭小的宿舍,逡巡一圈,视线落在耿诺手里的布包和床底零散的两张银河法钞,心下明白了大概。
“哭什么?”顾承砚捞起耿诺的胳膊,把他扔到床上。
耿诺哭声里掺着些挣扎,坐在床上还是把头扭到一边。
顾承砚掰过他的下巴,耿诺倔强地咬着嘴唇,觉得在他面前哭太丢脸,可脸上惨兮兮的泪痕毫无说服力,显得他格外委屈。
“怎么,耗子窝被掏了?”顾承砚拇指在他眼睛下方抹了一把,瞬间出现一道嫣红,“多大点事。”
他突然提起了点兴趣。之前睡觉都忘不了张口要钱,现在居然学会委婉点加入剧情了。
皮克斯还真给他做了业务指导?
耿诺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出他话里的不屑一顾,瞬间暴怒,通红的双眼恨恨地瞪着顾承砚。
什么叫多大点事!
那么多钱!你知道这是我付出了什么换来的吗?
他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愤恨的眼神半分威慑也没有了。
“什么叫多大点事,怎么能叫多大点事!他们把我辛苦攒的钱全偷走了,我都……我可是……”忍气吞声献身给你这个alpha了,差点命都没了,现在只是想攒点钱跑路而已!
耿诺悲从中来,窝窝囊囊地缩在床上,一抽一抽的,看得顾承砚心痒痒的。
他开始好奇耿诺要怎么把戏演下去了,于是坐在床边,十分配合地问他:“被偷了多少钱?”
“很多!”耿诺带着哭腔大声控诉。
一共215张银河法钞,那伙人偷走了整整213张,只留下两张嘲讽他。
这是两万一千三百银河币,二十一万三千卢克,够父亲四次治疗的费用了!
顾承砚了然,还没想好数额,看来胃口不小。
他轻笑,很是不屑。
“能有多少。”
耿诺剜了他一眼,眼眶里含着的泪却趁机掉了一滴。
顾承砚被他瞪得有些荡漾,心口一阵酥麻,干脆给足他思考时间,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问他:“你很缺钱?”
这句话是一个信号。
是借驴下坡的坡,顺杆上爬的杆。
是不管在什么样的场合,这些服务生或小鸭子们都最喜欢的一句话。
一旦客人问出这句话,他们就可以夸大其词地编造出各式各样的故事,来阐述自己多么悲惨多么需要金钱,以求高高在上的客人滋生一点怜悯之意,然后大方给钱。
但这也不是随随便便说出来就有效果的。
混迹欢场的客人们早已见多识广,千篇一律的赌棍欠债亲爹重病幼弟孱弱和背负生存重担的“他”,很容易让客人们产生怜悯的阈值升高。
所以他们要不断更新换代出更引人入胜的说辞。
有段时间甚至不以悲惨取胜,而是通过夸张猎奇的脑洞取胜,要有理有据但又离谱到把客人逗乐,同样能捞到大笔小费。
当年还在黑市收保护费的时候,有个老鸨头每次喝酒都要跟顾承砚哭诉,说自己天天两眼一睁就是给手下的小鸭子写剧本,头发都要掉光了,赚点钱容易吗balabala……最后的收尾永远是豪情万丈地表示总有一天他会混到上城区成为才华横溢的编剧,到时候一定会在采访中说顾承砚是他最好的兄弟。
然后问他这个月能不能少收点租金。
顾承砚回忆了一下当时老鸨头细数过的鸭子悲惨身世变迁历史,突然很好奇现在更新换代到什么剧情了。
他开始理解当时居然有人专门去欢场听故事的行为了。
就像现在,他真的很想听听耿诺会讲出什么新奇“故事”。
耿诺对顾承砚的心路历程一无所知,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越想越觉得自己命途多舛,吸了吸鼻子,有些丧气地说道:“我的alpha父亲欠了一大笔债跑了,omega父亲又生了重病,需要很多钱的。”
顾承砚等了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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