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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劈手将灯笼全部抢了去。时修追着问:“真不要我送?”
她不理睬,昂首挺胸地朝前头走,他只得在后头喊:“您好歹也给我留个亮啊!”
见她脚不逗留,头也不肯回,也不搭话,他便把手闲适地反剪起来,刻意扬高了吊门,“那许玲珑——”
果然就见她提着三个灯笼兔子似的急忙蹦回来,仰着一副凶巴巴的面孔朝他吼:“夜半三更的,你说什么许玲珑?!”
然而她再凶看起来也不至于能吓唬到他,不过怕她打他,他把身子向后微微仰过去,吭吭笑两声,“还要我送么?”
她瘪着嘴恨他一眼,只得把灯笼挑杆又塞回他手上。
次日午间,顾儿因怕西屏费心张罗给那付家婴娘的礼,便不歇中觉,在库里挑了粉色蜀锦抱来。说是姚淳有一年上京述职,皇上亲赏的,一直放在库里没舍得用。
西屏一壁把圆案上搁的一只扁匣子拍拍,一壁绕案过来,“家里都舍不得用,又送去给旁人做什么?留着裁衣裳好了,我这里业已打点好一份礼了。”
“家里谁用这颜色裁衣裳?除了我,都是男人。”
“给大奶奶留着。”
“你不知道她,她不爱这类粉粉嫩嫩的颜色。”不过顾儿转头一想,也罢,这样好的缎子白给了那婴娘,是有些不上算,便歪着脑袋看那案上的匣子,“你预备的什么?拿来我瞧瞧。”
西屏拿到炕桌上来,是一柄缂丝梅形纨扇,双面绣的扇面,蝶戏百花。顾儿举起来看,“唷,绣工真精细,料子也是顶好。”
西屏吐了吐舌,“想是丫头给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放在箱笼里的,倒是把新扇子,不过我嫌太花,不喜欢,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送她好了。”
“你们姜家实在有钱,这样的扇子可不是寻常人使得起的。”
那如眉端着茶进来听见,笑着走来道:“再有钱也不能随便拿这样的扇子送人啊,是我们奶奶大方。”说着睇一眼西屏,“我们奶奶惯来这样,在家不管账,心里对钱也没个数,手里也是宽进宽出的。”
顾儿细听她的口气,仿佛是有些埋怨的意思。西屏自然更能听得出来,当着顾儿的面,却不教训她,只说:“钱这东西,不就是今日赚明日花嚜,难道当命似的守着呀?”
顾儿吊起一双微冷的笑眼,打量着如眉,“做主子的手上宽进宽出,就是你们做丫头的福气,该高兴才是啊。有些人家的丫头,一年忙到头,除了那几个月钱,得不着主子的赏,那才要哭呢。”
如眉尴尴尬尬应了两声,转头出去了。
顾儿立刻板住脸,“这丫头怎么一点不懂规矩?倒抱怨起你做主子的不是来了。”
西屏微笑着抿茶,还是那。话,“她原是我们二爷收用过的人,阖家都当她是半个主子。”
“怪道呢,原来是个做姨娘的。那怎的姜家放着别的丫头不调遣,又叫她辛辛苦苦地追到这里来?她该在家做她的半个主子嘛!”
“她聪明能干嚜。”西屏抿嘴笑着,目光幽冷的湾在眼睛里,不知是褒是贬。
一转脸她摇摇手,表示不去说那些,笑咯咯起身来拉顾儿,“正好姐姐来了,帮我挑拣身鲜亮点的衣裳,后日到鲁家去好穿,免得我穿常穿的这些颜色,不像是去人家贺寿,倒像去吊丧。”
顾儿眼力果然不错,替西屏拣了一件琥珀色长衫,下头是茶色熟罗裙子,难得她肯穿这样有颜色的衣裳,这日一早走到门前来,时修与南台的眼睛便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
预备了软轿给她坐,时修与南台皆是骑马,也带着丫头小厮,摆足了官宦人家的款。及至鲁家门前一看,也不知哪里来那些车轿,那排场不像是来给婴娘贺生日的,倒像是来恭贺鲁大人高升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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