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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蝉鸣（第1页）

慕成雪把手灯凑近名册，再一次确认纸上的名字，确实是杜天一三个字。

他为什么也来参加王府门客遴选？慕成雪低头凝神思考，如果自己是杜天一，呈上诗册后必然希望靖王发现暗语，然后私密会见以禀告详情，但现在靖王却迟迟没有反应。既然暗语没起作用，那唯有另想办法主动接近靖王，再寻机会向靖王示警。京城的皇族官宦，为了收拢人才，都优待门客。门客可以免费住幸舍，吃客餐，每月还有一定数目的零用钱。靖王爱才，府上门客都留在王府吃住，杜天一当门客的目的不言自明。

为了传个信，竟如此煞费周章，派个人像她这般潜入王府，把信放在桌上不就可以啦。慕成雪暗暗嘲笑敌人的愚蠢，她哪里知道，靖王府内两层戒备森严，要进出绝非易事，自己若不是从赵煜轩处得知狗洞的秘密，今夜早就被抓住了。

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杜天一进王府。慕成雪看着名录，心生一计，自己何不在半路劫持杜天一，然后逼问出幕后主使？她拿定劫持的主意，再次仔细浏览了一遍通传，掏出纸笔，记下门客遴选举行的时间和地点，然后把黑贴连同名单一起放回桌面，沿原路退出王府，返回摘星楼。

自从在慕成雪的房间里，看到《杜天一诗集》后，欧阳正如心里就压了块石头，总是担心慕成雪发现其中的秘密。那天少主让他去传达送黑贴的任务，顺道要他问一下红蔷薇的事。欧阳正如开始怀疑诗册里的秘密已经败露，慕成雪此举是要吸引“蝉”和少主的注意，然后借他的口，把杜天一与靖王暗通的事告知少主。如果真是那样，他只能压下此事，为杜天一争取时间，否则以少主的个性，杜天一活不到门客遴选那天。

慕成雪的回答，出乎欧阳正如的意料，他很庆幸，也少不了怀疑慕成雪的话。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可是摘星楼楼主，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藏头诗这种小伎俩瞒不了多久，必须在她发现秘密之前，把诗册拿回来，哪怕是非常手段，至少要把最后一页撕掉。

带着这样的目的，欧阳正如再次来到摘星楼。跟平常一样，翠娘客气地接待了他，把他领到听雨阁喝茶。欧阳正如提出要见慕成雪，翠娘陪着笑脸告诉他，慕成雪到城东的郭员外家沏茶去了，只怕需要等些时间。

“走多久了？”欧阳正如有些气恼，用力捏攒折扇，大声吼道，“每次都要上线等下线，成何体统！”

“大概半个时辰，估计已经到了员外家了。我们摘星楼生意太好，这个郭员外几次三番请，雪姑娘找借口给推了，今儿郭员外家来了贵客，说什么也要请雪姑娘去，都是多年的熟客，实在不好推辞。尊使多谅解吧。”翠娘陪着笑，给欧阳正如倒上一杯瓜片，“知道尊使好这口，雪姑娘让我们每天备一壶瓜片，随时恭候您大驾。”

欧阳正如看着翠娘，“下去吧。慕成雪回来后，叫她马上过来。”

翠娘得救了，唯唯诺诺地离开阁间。

欧阳正如端起茶杯，慢慢品茶，思忖，慕成雪不在摘星楼，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欧阳正如喝过一盏茶，起身走出阁间，翠娘正站在阁间外不远的地方，看见他出来，急忙走过来，“尊使，雪姑娘还没回来。”

“到底还要多久，我可是来传达少主命令的。”欧阳正如在翠娘耳边低吼，右手打开折扇挡住说话声音。

“尊使，这可说不准。大户人家沏茶跟我们茶楼里不一样，规矩多着呢，一盏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尊使，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明天再来吧。”翠娘说道。

“放肆，你去把她叫回来，误了少主的事，你担得起吗？！”欧阳正如一脸怒色，恐吓翠娘。

“尊使啊，雪姑娘出去时嘱咐我，要看好茶楼啊。”翠娘面露难色。

“摘星楼缺了你就转不了了，这儿我替你看着，你速去速回。”

“郭员外家离这来回差不多一个时辰，尊使你可为难我啦。”翠娘叫苦不迭，“要不我派个人去？”

“不，你亲自去，其他人我不放心。”

“这”

“还不快去！”

“好吧，尊使这里，您就替我看着点，我去去就回。”

“嗯，快点。”

打发走了看门的翠娘，欧阳正如得以放心大胆的实施自己的计划，现在整个摘星楼，没人可以阻拦他。

欧阳正如沿着走廊，楼里楼外，上上下下走了一圈。如翠娘所说，摘星楼的生意太好了，每层每个雅间都坐满了，一楼的大厅里的几百张茶位也是座无虚席，不断有茶客进来，发现没了座位，摇头悻悻离去。伙计们在茶桌间穿梭，侍女进入雅间上茶、清扫，前台几位账房在噼哩叭啦划拉着算盘，戏台上的戏子，字正腔圆，一亮嗓子，就把茶客的耳朵抓住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欧阳正如不由佩服起慕成雪，这么一个大摊子，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简单啊，而且她还只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

欧阳正如走到摘星楼门口，翠娘出去已有些时间了，想必是不会中途折回。欧阳正如冲门口一个伙计点了下头，示意他过来，伙计殷勤地跑来，“大爷，有事？”

“我在四处看看，慕成雪回来了，你吆喝一声。”

“得嘞。”

布置好前哨。欧阳正如径直走到慕成雪的房门前，确认四周无人后，他拿出细铁条，耐心撬动锁舌，“啪”锁开了。欧阳正如悄悄钻进房间，和先前他看到的一样，房间里只有几件普通的家具，最值钱的要属床边的梳妆台，做工精细，用料讲究，一个女人再怎么不讲究，也不会对脸不讲究。欧阳正如在梳妆台上翻找，上次就是在这里看到的诗册，但现在没了踪影。他有快速翻查所有的柜子，衣柜、鞋柜、床柜，都没有。他用扇柄轻敲地面和墙壁，希望能找到暗格和密道，一无所获。

欧阳正如焦急地在房间里走动，想着还有哪些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他突然看到床头枕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本月十二日，杏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