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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的人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好像这么迈进去实在是不礼貌。但……方识攸实在是想第一时间和他分享这个消息,想让他第一个知道。
“方大夫?”
许南珩端着刷牙杯,从二楼上来,茫然地看着他,“这么早。”
方识攸比他更惊讶:“你……你起这么早?我刚看你没在上课,就上来找你了。”
“别提了我压根睡不好。”
许南珩走过来,“我怕我一觉睡醒,收到你微信,告诉我过年你自己回北京吧我就不回了,我在这儿继续无证行医奉献自己了。”
方识攸和他对视了一秒多,然后弯起唇角,说:“医院回复邮件了,他们认为我正确判定病情,做出了正确的治疗手段。”
方识攸补充道:“病人也没事了,今天早上我老师去查房的,看了病理和影像报告,接下来观察个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许南珩一楞,接着松了一大口气:“我草,虚惊一场。”
都说脏话了,可见是真的松了口气。
接着许南珩走过来,伸出一条胳膊:“快抱一下。”
他一手拿着刷牙杯,所以只用一只手抱方识攸。可方识攸是结结实实地把他抱紧了,很紧,紧到许南珩感觉自己被勒了一下,但也很快,方识攸就松开。
方识攸说:“县医院的医生也帮我说话了,以当时的情形,病人插着钢筋送回县医院的话,肯定来不及。”
“没事就好。”
许南珩拍拍他胳膊,“挑个空咱俩喝一杯!”
“好,多亏你也参与救治,到时候我请你。”
许南珩是刚刚在楼梯转角刷牙洗脸,他穿件短袖,发梢沾着水珠,站在走廊阳光里,好像下一句就要对方识攸说:下午没课了一起去打球啊。
“好哇。”
许南珩爽快地说。
今天是周一,方识攸要去山南市了,去开会,还要去给许南珩买拍立得。
他在教学楼二楼跟许南珩挥挥手说再见,许南珩抛了个橘子给他。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那天那根暧昧的烟,而许南珩,其实依稀之间也悟出了一些答案。
此时此刻,一楼传出读书声,许南珩倚在走廊护栏,他看着方识攸走向校门的身影,听着学生们齐声背诵。
之前他觉得,他应该和方识攸一样,拼尽全力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但他和方识攸也不一样,病可以被治愈,形势却很难撼动。
许南珩这趟来西藏,算是真实地认知到人类在形势之中的渺小,蜉蝣撼树这个词,他算是切身地学懂了。
思索之际,那边,方识攸回了一下头,抬头看向他。
这俩人都不近视,视线交汇时,都看见了对方眼神中的讶然。
许南珩没想到他会回头。
方识攸也没想到,他会站在那儿目送自己。
于是,视线交汇,他们看向对方,没有缓冲,没有时间反应。视线好似在空中相撞,如一场交通事故,双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方都不知道当下该如何收场,二人呆愣愣地看着对方。
这种情况,就是看得越久、越没有反应,事情就会越奇怪。
接着,两个人同时低下眼,选择了最狼狈的方式——
收回视线,回头转身,逃开了。
一个逃去校门口的车上,另一个躲回了宿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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