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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传来守夜的人敲打梆子驱逐野兽的声音。
车厢外的篝火似灭未灭,暗红的炭随着夜风忽明忽暗,深更的凉意即将带走最后一点余温。车厢内的明烛也快燃尽了,一小点豆大的火浮在青铜盏的残蜡上。
被褥新换了。
烟罗衾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少年人的身形藏在成年男子的怀里刚刚好,够一个人护住另一个人,也够一人温暖另一个人。
仇薄灯疲惫地阖眼,仿佛睡着了。
师巫洛垂眼看他面颊上久久未退的薄红,片刻,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不留痕迹地摸了摸他的脉搏……这个世上,唯有师巫洛最清楚仇薄灯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就像枎城的神枎。
神枎千年化一瞬的绚烂。
他用数不尽的千年万年,换一剎的拔剑。
每一次爆发,都将他往崩溃的边沿又推进一步。
可他又那么固执地中止换命的仪式。
不仅中止了,还彻底地拒绝了。
师巫洛一直都知道,仇薄灯心里藏着一个虚世。他用那个虚世来封印住那些业障和过往。但在遇到月母之后,那个虚世走到了破碎的边缘……可他太擅长伪装和掩盖自己了,一直到荷塘那天晚上,才流露出一丝异样。
那是不自觉的求救。
师巫洛轻轻闭了闭眼。
……要赶到朝城。
要去那里,取回一样属于他的东西。
角落的烛火跳动一下,彻底烧尽了,车厢顿时暗了下来。师巫洛想要起身,去更换蜡烛,却被仇薄灯又拽下了。
“让它烧尽就好了。”
仇薄灯带点鼻音,懒倦地道。
“好。”
仇薄灯原先只是昏沉,半睡半醒,此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又睁开了眼。
他侧过身,伸手在师巫洛的脊背上摸索着。不久,在肩胛骨稍微旁侧一点的地方,他找到了那一道曾经贯穿心脏的伤痕……在过往的某一刻,这个越千万为他而来的人,差点不知何时,就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师巫洛拉下仇薄灯的手,扯高滑下衾被,盖住他因为动作露在外边的肩膀。
“不要再受伤了。”
仇薄灯手臂在被子下环住他劲瘦的腰,抬头在昏暗中看他。
师巫洛没说话,低头吻他,碾磨尽了唇瓣上最后一点重绛脂,然而哪怕没有胭脂,他的唇也已经格外瑰艳嫣然。
“不要再受伤了。”
仇薄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靡丽的沙哑
“好。”
“也不要让我一个人待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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