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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两人策马离开冥月墓,一路去了掩仙山,距离不远,下午便已抵达。
站在山脚往上看,云雾缭绕郁郁葱葱,整座山都是最蓬勃的绿色。
萧澜道:“这么大一座山,只有姑姑与我两个人,只怕不好找那破庙,可要多调些人来帮忙?”
“你只管随我来。”鬼姑姑往里走,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于是萧澜也就没有多问,跟着她一路往山上走去。盛夏时分天上日头正烈,山林中却丝毫闷热也无,茂盛的树冠将阳光遮挡大半,只在缝隙间流出细细的光亮来。
树根伸出土地,远看像僵死的蟒蛇,鸟鸣声刺耳沙哑,如同嚎哭。萧澜道:“这山中闹鬼吗?”
鬼姑姑停下脚步:“怎么,你怕鬼?”
萧澜笑道:“若不闹鬼,都对不起这些树木鸟雀。看一路枝干的粗度,这山怕是荒凉了数百年,想在这里修庙,人力都是一大笔开销,家底子不殷实可做不到。”
鬼姑姑道:“在月儿湾。”
萧澜道:“什么?”
“那座庙宇的位置,在月儿湾。”鬼姑姑道,“我虽不知道那是哪里,不过童谣唱过,每晚月亮升起之地,就是月儿湾。”
月亮升起之地?萧澜道:“那就该往左边走了。”
鬼姑姑点头:“你带路吧。”
萧澜一边用匕首砍开树藤,一边道:“姑姑不愿意带更多人来,是因为信不过吗?”
“事关冥月墓的秘密,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鬼姑姑道。
萧澜又问:“那药师呢?姑姑可信得过她?”
鬼姑姑道:“我不必相信她,也不必不信她。”
萧澜不解:“姑姑这是何意?”
“她不会背叛冥月墓,也不会背叛我。”鬼姑姑道,“我与她的性命,是连在一起的。”
萧澜道:“如何连?”
“我与她是师姐妹。”鬼姑姑道。
萧澜心中意外,自从他记事起,药师就是一副苍老而又佝偻的样子,甚至还有传闻,说她已经活了数百年——虽说听起来夸张了些,可也没想过她竟会和姑姑是同门。
“我儿时中毒,师父便将我与她的命连在了一起。”鬼姑姑道,“用她的血,来解我的毒。”自那之后,两人的血液便奇妙交融在了一起,药师饱受毒物蚕食之苦,容貌也迅速老去,十年走完五十年。
“我很感激她。”鬼姑姑道。
萧澜道:“姑姑恕罪,澜儿冒昧问一句,药师会恨姑姑吗?”
鬼姑姑摇头,缓缓道:“恨过吧,或许现在还在恨着,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早就变成了一个人,既是同一个人,自己恨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萧澜道:“原来如此。”
“这里应当就是月儿湾了。”鬼姑姑停下脚步。
“已是这掩仙山的最高处了。”萧澜四下看看,纵身跃上树梢。
天色已暮,半轮残月慢慢悠悠被云托上天际,仰头望去似是近在咫尺。绚烂晚霞尚未完全隐没,金红色的光芒照亮半边苍穹,与另一头的残月稀星形成鲜明对比。
世界被一刀砍成两半,一半光影浮动,喧嚣温暖,笼罩着山脚下那小小的村落与城镇;另一半寂静沉沉,冰冷萧瑟,映出山间破瓦残桓,斑驳红柱。
萧澜道:“找到了。”
鬼姑姑顺着他的方向寻过去,也看到了那被岁月侵蚀到摇摇欲坠的建筑。
蛛网几乎将整间庙宇都包覆了起来。萧澜将匕首□□去重重一割,竟然发出了类似布帛被撕裂的声音,真真不知已结了多少层。
好不容易才将门上的蛛网清除,木门一触即碎,露出后头黑漆漆的门洞。不知隔了多少年,终于有清冷的风吹进屋中,梁上纱幔瑟瑟化为粉尘,断裂悬空的木梁摇摇欲坠,看起来下一刻就会坠地。
神位上空空如也,并没有白玉雕像。
鬼姑姑道:“据说在战后不久,那白玉夫人的雕像便被人撬走,从此不知下落。”
“会是陆府主人所建吗?”萧澜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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