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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么说,但她是个很执拗的小姑娘。”杜清昼笑了,“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不过是帮她实现心愿罢了。”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信与不信,进与不进,都全凭你决定。”杜清昼优雅地打开手中的伞,转身离开,淌过清冷的水花。
裴昀并无犹豫,挺直身体,朝那焚烧的结界走去。
两人在黑夜中走向相反的方向,杜清昼撑伞在雨夜中渐行渐远,而裴昀的白衣,如同一片雪义无反顾地融入烈焰。
九
结界中很热,隔绝了雨水,星空仿佛也在火焰中微微扭曲,参天古木伸向天空的枝桠漆黑而狰狞。
熟悉的铁炉,熟悉的打铁声,熟悉的娉婷背影正汗流浃背地打铁,一下又一下,火星四溅。
在女子脚下,摆着一个粗糙的酒坛,几个废弃的铁块。
裴昀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眼眶也被热气蒸腾得发涨。
“姑娘,打铁需要帮手吗?”
祝静思猛地抬起头,怔在原地。入秋了,她仍然穿着单薄的绿裙,因为靠近火炉打铁的缘故,脸颊上还有汗水。
一只巨大焚烧的铁炉,几度春秋寒暑的时光,隔在他们中间,却又完全无法阻隔彼此的目光。
“不要过来!”祝静思眼中有东西闪动,声音焦急而关切,“这里很危险,你快回去——”
她的话骤然停住,裴昀一抬手,拨开燃烧的火星,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灼肤的疼痛,径直走了过来。
火焰在他掌下裂开,惊跳的火光噼噼啪啪宛如万鬼嚎啕,又像是无数刀剑折断在烈日之下。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过来,胸膛像是会在烈火中粉身碎骨的玉石,头发与衣襟上都有焦黑的血痕,微笑却如同最干净的夜空:“好久不见。”
周遭的烈焰在汹涌燃烧,两人的世界却仿佛静止了一般。
裴昀眼中泛起水光,眼底神态分明还是潇洒的,却如纱幔勾住了银色的月光,丝缕缱绻,要将人心都看碎了。
很奇怪,无论时间过去多少年,他仍然是当初月下饮酒的少年,有着昙花般皎洁的面孔,动人心魄的惊艳。
眼泪突然从祝静思眼中落了下来,她怔在原地。
“喝过酒?”裴昀上前,微笑捧起她的脸庞,一只手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我闻到酒香了。”
多年前他们在长安喝的那一坛菊花酒,少年不知愁的早春,青涩的滋味酝酿成了醇厚,如今,深秋已至。
“一个人在这里几百个日夜,太单调了,除了打铁,只有看星星和喝酒。”祝静思泪眼朦胧地说,突然毫不留情地咬了他一口!像小野兽恼怒的攻击,裴昀的手指在她唇齿间被咬出了清晰的牙痕,裴昀眉头微动,露出吃痛的神情,却没有收回手,只是用漆黑如深潭的眼神锁住她的目光。
“我很想你。”
“我也是。”
裴昀的手猛地托住她的后颈,吻上了她的唇。祝静思无声哭了,他的唇齿间仍有少年的芬芳,离别的苦涩不曾侵蚀,战火的肆虐也不曾夺去,尘世的风霜不曾浸染,他的唇如同丝绸,渐渐着了火,在焚烧思念与心魂。月光缓缓倾倒成一坛至为珍贵的重逢之酒,流淌过两人的泪脸,让这一刻真切得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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