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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回过神来,“你,你,你造什么反!”白行玉眼眸中是肃杀的神情,一反昔日的麻木空洞。老鸨心一跳,不敢与他正面冲突,速速跑出屋外,“造反了!杀人了!”老鸨高声招呼着救援。
白行玉紧紧握着瓷片,掌心鲜血横流。他想到衰兰紧紧抓住锦水将双泪时,掌心亦如此。
衰兰死了,他还没有,尽管只有一口气,尽管武功尽废,丢了剑心。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便要拼命走出明月楼。
也算不辜负衰兰的执拗。
老鸨唤来了侍卫,将他层层包围,他神情镇定,紧握着瓷片,不管不顾的冲出突围,疯了一般,转着圈向四处杀去,小臂被侍卫的刀具割裂,并不觉得痛,只觉得雨下的重,风刮的紧,明月楼,明月楼,明月楼如山倾倒来。
明月楼的侍卫习惯了温玉软香的包围,轻松闲适的工作,哪里见过如此不要命似的疯子。侍卫并不比老鸨受的惊吓轻,被白行玉冲撞散开。
“别让他跑了!”
白行玉三步并两步杀出重围,脖颈上的锁链沉重,随着他的喘息一道摇曳,身子要散架了一般,却只管向前。跑!跑!跑!
一路脚印血迹,一路尖叫惊呼,白行玉一往直前,几乎佛挡杀佛,不管不顾的撞开一切阻拦,跌跌撞撞,终于到了一楼。
花朝节拍卖会会场。
钝痛,从身子骨深处传来,海浪一般。他停住脚步,痛苦的弯下腰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彩灯辉煌,花团锦簇。
人潮如织,美人如云。
一步之遥。明月楼的大门就在眼前。
一步之遥,一步之遥。明月楼,明月楼……
“抓住他!他在那儿!”
他已然看不清、听不清、辨不清,只是满腔铁锈味血腥气,混着潮湿的雨气。
往前跑!
往前跑!
往前跑!
忽然,被一阵巨力一把牵绊住,脚下一空,要跌倒下去。明月楼、明月楼、明月楼……他喃喃着,闭上眼睛。
手腕被一把夺过,他指尖完全失力了,唯一的武器,那尖锐的瓷片,清脆地掉落在地。
珠玉落地,碎声金石。
最后一丝希望,随大雨滂沱,飘然而逝了。
“白行玉,你的手……”熟悉的声音随着朦朦胧胧的雨声,包裹着他,轻柔的响起。
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只见那张熟悉的面孔,那个惨死在汴京城门的人,那个举城欢庆他之死的人,那个眉眼黧黑如山川,眼神纯粹如镜子的人。
他扑过去,一把揪住衰兰的衣襟,几乎是掐着他的脖子,手上却使不上劲,肩膀不住的颤抖。
“你不是死了……死在城门……死在江湖盟主的剑下……你怎么来了……”他张张嘴,千万的话想问衰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越焦急,冷冽的美目骤然红了。
衰兰却好像能辨别出他的口型,舒舒畅畅地笑了笑,“我没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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