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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冬。
大雪纷飞,棉白一片。
“大人你才刚刚醒来,药都顾不上喝,怎么能立刻就出去呢。何况外面还这么大的雪,马车难行。京中难民的事情,大人鞠躬尽瘁,大夫说大人你身子虚脾、又日夜忧心,才会一时气血上涌,幸亏府上的姜大夫及时扎针,要不然大人的后果……属下可当真无法设想。”
容诉云一口含下苦涩的药。
头颅里像有一把巨大的锤子不住的敲击着他的脑穴,每一下都引起四肢百骸的震颤。
但他将面上的表情遮掩的极好。
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新的衣衫。一层层的衣服笼罩在容诉云身上,透过巨大的铜镜,容诉云竟发现自己居然消瘦至此。他捏了捏手臂的肌肤,陷入彻底的寂然。原来,那少年硬朗的身体早就与他挥手而散。
遥想当初,他也是驾马御剑的好少年。
看他咳血,林沐便更不同意容诉云出门了。
他像一堵墙一样牢牢堵在容诉云的面前,林沐练武已久,身子长,肌肉鼓胀,比容诉云还高半个头。而容诉云在大盛的男儿里也不算矮,可在他面前却消瘦的如同一只熬不过寒冬的鸟雀。
容诉云不是只能寻求他人庇护的鸟雀。
他是大盛的丞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城郊难民当道,若非有城墙的阻挡,这些难民早就冲着城中一拥而至。
安置灾民。
这是盛烨霖三日前交由他的任务。
-
不想他刚到的京郊,这身子骨就被城墙上的寒风冻到瑟瑟。
哪怕最为厚实的狐毛大氅也护不住容诉云。
下了马车,容诉云依旧冻得瑟瑟。
这场雪来的太过料峭,除去呼啸的风声,便是百姓的苦难呼号,镇压的士兵面色如铁,满脸冻得通红,都是冻疮。好在京郊的难民如今已经有了简单的帐篷居住。
京中旧粮充裕,别的州郡新粮待种,一切都还能控制。
容诉云松了口气。
只是上城容易下城难。
被风这么一吹,容诉云的脑子早就再次昏沉起来,摸索着旁边冰冷的石头扶阶,最后一步还被落下,额头就猛然撞上一堵坚硬的墙。
容诉云还未抬眸,男人就已死死钳住了他的臂膀。
“陛下!”
男人身穿黑色金纹长袍,比他高半个头,那张脸面容极盛,一双鹰目黝黑而深邃,双眸狭长,其上两条黑眉入鬓,唇瓣单薄至极,也寡情至极。
“丞相,就是这么完成朕之皇命的。”
君王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边,容诉云的嗓子眼干涩无比,想说什么,喉咙里却涌上一股腥甜的气味。
太熟悉了,他又在咳血。
将这一口血咽了下去,容诉云眉眼垂落。
他回应了对方那声不满且愤怒的斥罪:“微臣,记得。”
“记得?”
对方冷笑,容诉云感觉手臂上的那个力道更重一些。
容诉云轻轻拧了一下眉。
“若非朕亲自前来,是否还瞧不见朕的百姓正在城外熬着孤寒,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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