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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从前也是这样,话不多,很少笑,常常不言不语干活,要真论起来,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叶金蓉坐起来,靠在炕头,热茶碗被递到手里,她吹着喝两口,总算滋润了。
裴春艳见桌上吃完的碗筷没人收,脏兮兮放在那里,她没有和老娘说话,转身去收拾。
叶金蓉看着女儿走出去,再次陷入恍惚之中,她还是觉得裴春艳变了,说不上来,却让她原本的喜悦再次沉下去。
女儿看起来,也靠不住了。
裴春艳洗了碗筷,进来又收拾没人管的夜壶,一句话都没说,兀自干活,也不去看叶金蓉。
叶金蓉脸色变得难看,病一回才知道,闺女养大了根本不好使,真是白眼狼,进门连问都不问一声她是怎么病的,吃了药没。
说不定,是王家人在背后挑唆的。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她心中气恼王家,一家子没个好东西,那王瑶儿,就把他们虎子拿捏得老老实实,好好一个汉子,竟然那么听夫郎的话,叫人在背后笑话。
连春艳也被王家人教唆了。
因是方云给找的婆家和夫郎,当初都没过问她,叶金蓉对王家人是没好脸的,眼下几乎称得上“新仇旧恨”了。
她端着茶碗,两天了,生病没个人去抓药,哪怕知道家里不富裕,乡下人也多半是熬过去,但她就是觉得方云几个是要等她病死,心里本就疑神疑鬼不痛快,这会儿又被这些事闹的,对裴春艳也有点怨恨,养这么大,好吃好喝伺候着,竟被人家几句话就给挑唆,连她这个亲娘都不过问,当真是又木又蠢。
傍晚。
饭菜总算有人给送来热的,叶金蓉靠在炕头,即便根本没胃口,也还是挣扎着全吃了。
吃饱了才有劲,不然,就真是等死了,如了他们的意!
然而身体有恙,没多久她就弯腰在炕边哇哇吐了出来,再忍着都没用,胃里仿佛一阵阵痉挛抽搐。
裴家其他人在外头吃饭,听见动静,方云、王瑶儿不情不愿放下碗,和裴春艳一起来屋里看。
见地上满是污秽,方云和王瑶儿同时皱眉,王瑶儿还好点,嫁过来后叶金蓉就不再气盛,他没在叶金蓉手下受过磨搓,而方云和叶金蓉因为裴胜一直不对付,闻到那股子味儿后,她用手扇了扇面前,骂道:“真是糟蹋了!”
“吃不下去就别吃,好好的饭菜。”方云在门口叨叨着,她瞪叶金蓉一眼,烦的根本不想管,转身就走了。
家里这么多人,一年到头干死了活都挣不下几个钱,靠原先那几亩地撑着,勉强能吃饱,她两个儿子还长个儿呢,天天喊饿,这么好的饭菜,都不如去喂猪,猪还能长几斤肉给他们赚钱。
见裴春艳铲了一锨土进屋拾掇,王瑶儿乐得不管,也坐回桌前了,不然方云那两个饿死鬼儿子,就把菜吃光了,还专挑好菜吃,真是没管没教的,有爹娘跟没有一样。
饭桌上筷子之间起了冲突,一个比一个夹得多,还互相抢,裴虎子和裴胜被打搅了吃饭,气得“啪”一拍桌子,其他人才消停。
等裴春艳收拾完,桌上只剩她半碗稀饭,菜和糙馒头都没了。
*
始终没人提起看病抓药的事,哪怕叶金蓉自己喊来裴胜说,裴胜也用家里没钱的话将她堵了回去。
叶金蓉哪能不知家里境况,她沉默了很久。
钱都在方云手里,王瑶儿再眼馋,因他是方云给裴虎子娶来的,都说长嫂如母,管公中,自然也是方云来,他完全不占理,因此只能和裴虎子偷偷藏点铜板。
在裴春艳回来的第四天,叶金蓉脸色一天阴过一天,只要醒来有力气了,她躺在炕上从裴胜裴虎子骂到裴春艳,再从方云骂到王瑶儿,有时看见两个不和她一条心的孙子,也照骂不误。
就连裴春艳给她端饭、擦脸时,她嗓子哑着,翻来覆去骂裴春艳不孝,可裴春艳就像一根木头,怎么谩骂脸色都不变。
她气急,别人也不理她,连房门都不进,那些村语粗俗话便不管不顾脱口而出,哪里像是对女儿,比仇人还不如。
“早知道,生下来就该摁在尿盆里淹死……”
叶金蓉听见外头动静,知道有人,断断续续的骂声传出来。
院里,挖了野菜回来的裴春艳本来在灶房门口择菜,裴家其他人都去干活了,让她留在家里伺候老不死的。
裴春艳提了竹篮,走到院门前,直接在门槛上坐下,低着头择菜。
太阳照在她身上,总算有了点热意,掩盖了心里麻木的冰冷。
听见牲口打响鼻的动静,她下意识抬头看,裴厌牵着毛驴,拉了车不知往哪里去,车上菜蔬鲜绿,还有个鸡笼,里头塞了好几只老母鸡。
应该是去镇上卖菜卖鸡。
在裴厌看过来之前,她又低下头,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阿奶。”
一个清润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裴春艳听出是谁,忍不住转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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