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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中秋方过日,天穹之上,明月大如玉盘,冷辉皎洁如银,倒映在瘦西湖碧波荡漾的湖面,时碎时凝,而一艘缓缓驶过的画舫,红色灯笼随风而动,在哗啦啦流淌的水声中晕下一圈圈火红色光影。
歌姬的甜美歌声传至极遥,两岸的柳树枝叶在夏夜晚风中翩翩起舞,绰约生姿。
楼船箫鼓,峨冠盛延,灯火优傒,声光相乱。
画舫之中,汪寿祺以及萧宏生、黄日善、江桐几人围着一张桌子叙话,相比周围的歌舞管弦,四人都是一片愁云惨澹。
黄日善道:“先前永宁伯领兵前去打仗,还顾不上盐务这边儿,现在回来了,只怕还要大动干戈。”
江桐同样忧心忡忡说道:“现在女真人勾结海寇都没有将他撅回去,我等现在更难了。”
如果先前还有期待永宁伯吃了败仗,然后,千夫所指,言官弹劾,那么现在已经彻底打消了此念,统管江南江北大营军务,锦衣在手,真就是圆扁都任由人捏着。
汪寿祺道:“等过来,看永宁伯开出什么条件,如不是太难,我等花钱买平安吧,欠朝廷的银子,砸锅卖铁也要还上。”
江桐叹了一口气,道:“形势比人强啊,可如是都填补上,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事到如今,也别想着铤而走险,程马等人就是前车之鉴,但还上亏空,在座几人身家都要缩水一大半,日子拮据。
黄日善捏着茶盅,忧心忡忡道:“就怕人家不仅要钱,还要命。”
汪寿祺道:“真到了那一步,天下还有谁愿意帮着经商?”
就在几人计议之时,仆人挑帘来报,永宁伯来了。
汪寿祺几人对视一眼,连忙出了舱室,站在甲板上,恭谨而候。
贾珩从乌蓬船上登上高大如城的画舫,少年一身石青色蜀锦长袍,头上戴着蓝色方巾,笑了笑道:“汪老爷还有几位,久等了。”
汪寿祺笑着相邀道:“永宁伯,老朽也没有等多久,永宁伯里厢请。”
贾珩点了点头,领着几个锦衣府卫进入画舫,落座下来,环顾着画舫,笑道:“这画舫,比着通州卫港的战船都不小了。”
汪寿祺愣了下,笑道:“永宁伯真会说笑,这如何比得上战船,永宁伯海门一战,扬我国威,真是让我等心折。”
先前,中午陪着户部侍郎齐昆用饭之时,这些恭维话已经说了不少。
双方不痛不痒的寒暄着。
汪寿祺道:“其实这次邀着永宁伯过来,老朽有一事相请。”
贾珩闻言,诧异地看向汪寿祺,道:“汪老爷这话是从何而起?”
汪寿祺叹了一口气,说道:“刘大人因盐运司亏空的事儿,说来,与我等也关联不小。”
贾珩不动声色地看向汪寿祺,静待其言。
汪寿祺道:“这几年生意不大好做,朝廷盐税又如数催缴,我等有一些折了本,从盐运司拆借了一些,永宁伯看这该如何是好?”
贾珩放下茶盅,目光平静,说问道:“汪老爷,从盐运司赊欠了多少?”
汪寿祺已经为下一步再做着铺垫。
汪寿祺道:“林林总总也有百十万两,这些只怕需要账房先生筹算。”
“这么多?”贾珩眉头微皱,说道:“朝廷一年的两淮盐税也才百万两。”
“都是积年赊欠,连着利息,不是一年相欠,永宁伯放心,我们会尽快补上数额。”汪寿祺连忙说道。
贾珩道:“这些亏空,该填补上就要填补上,恰逢刘大人也说确有此事,你等几家汇总数目,先把这笔银子补上,银子补上了再说。”
汪寿祺迟疑说道:“永宁伯,一时间也筹措不齐,可否宽限一些时日?”
贾珩道:“这些都好说,如是觉得数额过大,为期一年慢慢给付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这里面的银子需要明白了,朝廷的银子不能赊欠,现在各处都要用银。”
汪寿祺闻言,心头微松了一口气,道:“永宁伯,我汪家自太宗朝时,每国有戎事,都不忘着国家之事。”
江桐笑了笑,也附和说道:“汪老爷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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