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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禅师一直在山顶站了很久很久,他的佛没有告诉过他,当一个人痛如刀绞时该如何化解,也没有告诉过他,当你那么爱一个人的时候,要怎样说服自己放下。更没有告诉过他,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是可以流泪的。
他今日说了很多很多的谎话,说到自己都差点相信了。他没有想到他此生的第一句谎言,是对着他最爱的女人说的。
法海禅师的脑海里,一直反反复复存留着一双眼睛。一双恨极,又爱极了他的眼睛。
他从未像那一刻那么厌弃过自己,从未像那一刻,那么想替她也抛下一千七百多年的修为。如果我说留下,你可能会跟我一起神形俱灭,你也不悔吗?
这个问题,已经不会再有人来回答。
法海禅师紧紧攥住胸口处的衣角,那里有一颗跳动的地方,很疼,很疼。
白素贞真的走了,跟她一同离去的,还有在第二天得知这个消息的青宴,五鬼,以及小灰的兄弟姐妹们。
小灰没有选择离开,不是因为不想去陪白娘娘。而是许仙和玲花尚小,府里除了她,没有妖可以更好的去照顾两个孩子的饮食起居。
他们现下虽然入了学堂,还是有很多杂事需要料理。然而她心里也有许多的不明白。
它是被法海禅师点化出的小妖,也是法海禅师亲手带到的白素贞身边的。它一直将他二人视为这世间除了松鼠家族以外的至亲,也自来将他们当成一对眷侣。它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连生死都经历过的人,会一夜之间成为陌路。
她仰着脑袋问法海禅师:“您是因为我们前儿个夜里吃了酒,生娘娘的气了吗?那我们今后再也不吃酒了,您能不能让娘娘回来?”
法海禅师说:“她不会回来了。”
像是在回答她,也像是在回答自己。
法海禅师解下了青宴手腕上的法咒,青宴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他是很少这么安静的,及至出门之前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不悔吗?”
法海禅师看着白府门口熙攘的大街,出了很久的神。而青宴,最终也没听到那个答案。
热闹的白府,一夜之间几乎全走空了。诺大的三进三出的院子,只余下小灰,并做饭的柴火妖。许仙和玲花得知消息从学堂赶回来以后,不敢相信娘娘真的走了,将院子里里外外的找了个遍,都没有再看到那抹妖娆娇笑的倩影。
他们问法海禅师:“爹爹,我们的娘呢?”
他静静的关上了禅房的门,一坐,又是整整三天。
这个院子存留了太多太多的回忆,他的留下,也是对自己另一种无声的惩罚。
同法海禅师一贯的静默不语不同,白素贞回了峨眉山以后一直都是好吃好睡。
青宴等人找过来的时候,她还坐在清风洞的那张高台上,教育着手里的石头精不要自怨自艾。她说,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要随缘的,你是石头,就该做石头该做的事。比如被砸成板砖做石阶,比如堆到关外做城墙,再比如放到酱缸里头当压菜石。
但是你爱上石阶旁边的石狮子就不对了,爱上哭倒城墙的孟姜女也不行。压菜石和腌菜缸就更不能在一起了,这不是一个体系,也不是一条道上的。
石头精被说的一头雾水,傻呆呆的问她:“娘娘,孟姜女是谁啊?”
白素贞说,她是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姜女哭长城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你怎么能说这么一个悲伤的故事给我听呢?
这般说完,她却似找到了一个十分伤心的理由,真的落了泪来。
她哭的很伤心,几次抽咽颤抖,又缓缓呼出一口长气,点着石头精旁边的葫芦精说:“你知不知道你爷爷被蛇精抓走了啊?你那其余六个本事通天的兄弟哪去了?”
葫芦精说:“娘娘,我没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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