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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歌还是那个李桃歌。
尽管贵为相国之子,十几万保宁大军在握,可依旧是一心明月的少年,行雷霆手段,存菩萨心肠。
再怎么说,他是在西疆拎起刀枪,学会了骑马杀人,打心里,认为自己是安西军一员,亲手将屠刀伸向袍泽,他心中不忍,于是给平岗城将士留下一线生机,是生是死,由他们自行抉择。
城头射出铺天盖地的箭矢,直奔他所在的方寸之地。
李桃歌随手挥出一道沙墙,厚达半丈,任由箭矢射向背后,闲庭信步走回大营。
箭簇根本穿不透沙砾组成的巨大壁垒,纷纷落在黄土中。
急于立功的宫子齐立刻催马上前问道:“御史大人,是否下令攻城?”
李桃歌回头望向平岗城,一脸肃容道:“不急,先等等。”
宫子齐劝告道:“御史大人的一番话,已经击溃了安西军士气,如果现在攻城,卑职有八成机会在今日登上城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下去的话,我怕宗大治那家伙杀人立威,重振安西军士气。”
李桃歌平静道:“倘若宗大治敢以屠刀提士气,那么更要等了,杀少了,军心不稳,杀多了,会引起军中哗变。而且自古以来攻城需夜袭,等到戌时再动手也不迟。”
既然李桃歌拿定主意,宫子齐也不好再强求,传令大军原地待命,派两营轻骑去往西边五十里,防止援军到来,又令两营步卒盯死大门,防止安西军出城偷袭。
安顿完毕,李桃歌盘膝坐地,戴好面巾,闭目养神。
面巾是安西将士重要军备,一来防止风沙吹入口鼻双眼,二来可以挡住敌人喷溅出来的血迹,厮杀起来,生死往往是一瞬间,眨眼的功夫就能要命,所以安西军将面巾视作第二条命,随身携带数条,保宁军在他们那里吃了大亏,然后随之效仿。
萝枭骑着白玉狮子来到旁边,眺望陷入沉沉死寂的平岗城,抚摸着心爱骏马鬃毛,轻蔑笑道:“不就是一座城么,屠了便是,又是高喊征讨檄文,又想给守城将士留一条活路,真以为自己是菩萨啊?磨磨叽叽像是娘们,像你这样的性子,也就打打安西军,如果和草原儿郎作战,顷刻间死于马蹄之下。”
天地像是火炉,烤的心绪烦闷,萝枭跑来发发牢骚,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桃歌只是问了一句话,“草原儿郎,能打得过骠月铁骑吗?”
骠月铁骑甲天下。
这可不是蛮子们自吹自擂,而是天下统一给出的定论,一对一厮杀,骠月铁骑能碾压任何对手。
萝枭好笑道:“我们打不过,难道你能打得过?听说你在镇魂关立下大功,砍了近百名蛮子头颅,这样的战绩,随便派个将军校尉就能做到,不要以个人武勇来评判整个大军,你能一骑绝尘,只是个例罢了,倘若各自出一万人,摆开阵仗交战,你们镇魂大营又有几成胜算?”
李桃歌把玩着沙砾,轻声道:“镇魂大营算不得精锐,只是寻常戍边士卒而已,燕云十八骑就不同了,以倾轧之势,剿杀六万多玄月军,伤亡不过几百人而已,这份战绩,可入世子法眼?”
“张燕云?”
萝枭自言自语念叨一句,随后狂傲笑道:“那一仗本世子知道,玄月军攻了十几天的城,早已疲累不堪,十八骑趁虚而入,实际是偷袭而已,不就是以重骑欺负溃军步卒吗?有何可值得称赞之处,有本事来和本世子的枭字营比划比划,三千打他一万,保证有来无回。”
“风沙真大,把舌头都闪了。”
阴阳怪气喊出声的,是先登营主将崔九,横眉竖目,嗓门奇大,是十八骑中公认步战最勇的铁汉。
这种猛将,往往脾气都不大好,燕云十八骑所有将士,早已将云帅视作神明,有人敢出言诋毁,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若不是萝枭顶着世子殿下名头,看他敢不敢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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