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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众人就看向下个月才满六岁的俞慎思。论读书他也读了几年书,只是于诗书方面只占了个皮毛,起名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困难许多。
高昭想要帮忙,俞慎思立即拦住,“大哥,我要自己起。”
高昭看他认真模样,便有心想听听他能取出什么名字,也算是考考他这两年读书的成果。若是不好,自己再帮忙。
俞慎思在听到“慎”字辈,就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自己可以沿用上辈子的姓名。
好似冥冥之中已经注定。
上辈子父母为他取名有点随意,母亲怀他的某日,走进书房,看到桌上的书页被风吹翻,她去阻止,手正按在那句“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4]”上,于是他就有了姓名。
他笑着对高昭道:“我前几日读大哥的《中庸》,里面有‘慎思’二字,我要取这个名字。”
高昭拍着他小肩膀道:“大哥的书你能读懂,知道什么意思吗?”
俞慎思故作懵懂地道:“做学问就应该如此,要谨慎而全面地思考,遇不解难题,既不能逃避,也不能一知半解而得意,需得思考透彻明白方可。”
“领悟不错啊!”高昭拍拍他的小脑袋,“那你以后做学问能做到如此吗?”
“能。”
“你既承诺,那就叫慎思,俞慎思。”
-
高明通回去后便差人送信进京,上元节后,收到了高明进的回信,和一份亲笔书写的过继文书,上面已经签字按了指印。
正月二十六,大吉,俞家的族老和俞纶夫妇来到高家村,两方族中长辈做个见证,递交了相关的庚帖,并在过继文书上签字按下指印。高氏在修族谱时便会凭此销去高昭、高旸之名。高明进未回来,高明通代替其位,高暖姐弟三人向其拜别,从此再不是高氏子孙。
回到田湾乡,高昭和俞慎思又在族老的见证下,祭拜了俞家列祖列宗,也叩拜了俞纶夫妇,依据过继文书,将三人名字记在俞纶夫妇名下。
两方都处理好,便到县衙户房更籍,至此过继才算正式完成。
高昭从县衙出来,高暖和俞慎思还没过来。
进城后他们便分开,他和小堂舅来办更籍之事,高暖和俞慎思去张家绣铺,将最近绣的几幅绣品拿过去卖。姐弟二人出城要从县衙这边经过,他便在县衙附近街口等待。
昨日下雨,今日放晴,街道上人来人往。小堂舅俞纹看见街对面有家布庄,裁缝人的癖好,便想要进去看看。高昭怕错过大姐和幼弟,留在街口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来,他闲着无聊,看着眼前景象,想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事,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旁边泥地上写起诗来。
黑云散后天越晴,琼珠撒过景愈浓。[5]
只写了两句便顿住,后面两句怎么想都觉得不甚满意,表达不出自己此时挣脱樊笼的心境。这时耳边有人吟道:“枝头雏燕展新翅,来日便是一飞鸿。[6]”
高昭闻声忙转头,身侧站着一位年过不惑的文士,身姿笔直,抬首望着枝头的幼鸟展翅飞走。
“夫子?”高昭忙丢下树枝,恭敬地施礼,“学生见过夫子。”
抬头,幼鸟已经飞远。夫子接这两句诗,是知晓整件事,甚至知晓他这几年的境况,才能道破他此时心境。夫子总是如此,往昔他有什么心事,全都瞒不过夫子。
苏夫子回头看向面前三载未见的学生,当初离开时,还满身稚气,活脱脱一个孩子,现在已经是半大小子,五官稍稍长开,眉宇间多了一份超脱年纪的沉稳英气。
竟越发像了。
高昭发现苏夫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神情略有飘忽,他轻轻唤了声:“夫子。”
苏夫子眼中再度有了光彩,微微移开目光,沉声问:“如今老夫当如何唤你?”
高昭回道:“夫子唤学生慎言便是。”
苏夫子品了品这二字,点头赞道:“慎言甚好。修己以清心为要,涉世以慎言为先[7]。昭字太盛,于你而言非善也。”
“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苏夫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声,问道:“今秋院试准备如何了?”
在苏夫子面前,高昭不敢妄言,如实答道:“学生不敢懈怠,经书常常温故不曾忘,然文章一直有所困,进益甚微。”
苏夫子颔首,去岁高晰拿他的文章给自己瞧过,的确长进不大,应对院试有些困难。若非这几年耽搁,以此子聪慧,院试远不在话下。枝头雏燕不该折翼,该展翅飞了。
“你过几日作两篇文章拿来,老夫瞧瞧。”
高昭欣喜苏夫子还愿意指点,“多谢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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