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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渡心下有几分佩服,他估摸着自己快进入李元阙长刀的范围了,也不想作死,于是站在原地,故意咳了一声。
李元阙能寸步不离的兵刃,必然不是凡品,用来砍柴相当不敬。
他从没想过,李元阙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皇子,会比那些官老爷还要平易近人,仿佛是早年为他启蒙的夫子口中谦言卑行的“君子”,从四书五经里走到了他面前。
光渡脸上的好奇,变成了猝不及防的震惊。
换个人,光渡可能不会开口。
望着李元阙眉眼间那一点藏在温和中的狡黠,光渡心中傲气顿生,也不认输,双腿用力站住,腰脊手臂全身同时发力,真的将这把刀完全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也因此,光渡原谅了他烧掉娘亲留给他那只如意结的无心之过,李元阙尽力了,为了抢救他的如意结,连手都烧伤了一片皮肤,他怎么还能责怪他。
好锋利的刃。
李元阙手中那把两米长的刀放在地上,他的手一直握着刀柄,不曾有片刻移开,光渡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但李元阙追随着光渡每一个动作,与光渡移动轨迹分毫不差。
可如今他眼睛看不见了,那么他从前的一切功绩一笔勾销,往后的一切皆成一纸浮云,再无一句定数。
若是李元阙逞强将宝刀借了他,光渡劈柴时当场卷了刃,那就只看李元阙心不心疼。
李元阙这会脸上真的露出了惊讶,他摸索着旁边的洞穴石壁,也站了起来。
光渡的声音听上去是客气的,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跃跃欲试的,“既如此,谢殿下——”
看他连身边属下都没一个,这样狼狈地逼进贺兰山,瞎着眼,却还要一力抵挡想要他死的人……光渡就知道,对于李元阙来说,能悄然隐退,都是很好的下场了。
他运气很好,没有迷失在这场雪中,带着食物,回到了这唯一避风的背坡洞穴。
他蹲下握住刀并试图拿起来的那个瞬间,他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凭空消失了。
大风掀起山面的白雪,宛若沙漠上刮起不定的风,时时刻刻改变着山中每一处的记忆点。
“稍等。”
“做什么?”
不亏是皇子的衣服,绣工非常精巧,虽然比他身形大了一圈,有点灌风,但还是很舒服。
只是这把刀……
两人分踞洞穴两侧,交谈不多,相处间一直很安静,安静得不似这个如火般的年纪该有的朝气。
确实厉害。
若李元阙不为皇子,只凭李元阙的为人与本事,他是怎样都想和这人结交一番的。
他侧耳倾听着光渡的脚步声,在后面依样葫芦着他落脚的方位,一路大差不离地走了出来,光渡斜睨到李元阙的身影,稍稍放缓了脚步。
但光渡从没有听他抱怨咒骂过,他只是很安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看得出消沉,可他对自己都始终是谦和有礼的。
李元阙准确地捕捉到了光渡的方向,“你带回了什么?”
光渡回答了一句话,嘴角微微的得意和笑意,就被他自己用力压了下来。
李元阙有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可惜却看不见了。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光渡就生起了打探之意,他故意压低呼吸,放轻了脚步,靠近着李元阙。
刀刃反出一片冷光,光渡看到天上飘下的雪花,被风吹落在刀锋上,从锋利的刀刃划过,便断成两半。
李元阙身份贵重,他今年似乎还不到二十岁,如不是盲了眼,本该风光无限。
他小幅度地调整动作,判断着一会自己该如何挥出这把刀,毕竟此时李元阙就跟在他的身后,他不能丢脸,更不能就此认输。
这是一个捉狭的要求,也是对刚刚李元阙忍不住笑出来的回敬。
他这样的身份,高攀不上王孙贵胄,更别说光渡有天然的警觉性,他绝对不想牵扯进大人物之间的争斗。
光渡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兵器。
之前李元阙不小心烧坏了光渡原本的衣物,就将自己的外袄赔给了光渡,光渡没有客气,他刚刚大病初愈,在这样的鬼天气上山,需要多穿点才能抵挡寒风。
光渡笑了一下,“火要灭了,得砍柴。”
可李元阙沉吟片刻,“可以,但要你自己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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